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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大亮的工夫,清乐县南城门前便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赶早进城卖些劈柴、山货的庄稼汉,半躺在独轮车上、脑袋上还裹着厚手巾、打算进城寻大夫瞧病的病人,夹杂着一两个瞧着像是来寻亲访友的外路人,全都耷拉着脑袋慢慢朝前挪动着步子,瞧着也都是丁点儿精气神都不带的模样。
而在城门洞前,几个挎着大枪的皇协军士兵,正仔细检查着每一个想要进城的人随身携带的行李、货品。成捆的劈柴散了挑子摊开验过才算,包袱皮里裹着的几块粗面干粮也都掰成了渣儿才行。浑身上下摸索搜检了个全活儿,就连一双破布鞋都得脱下来磕打几回方才罢休!
除了在城门前搜检过往行人的皇协军士兵之外,在城门两侧用沙袋垒成的工事中,四个日本兵半蹲在工事后边,把着两挺机枪虎视眈眈地盯着城门前排成了队伍的人们。还有三四个端着三八大盖的日本兵,更是时不时地朝着几个皇协军士兵吆喝着,像是在监督着那些皇协军士兵搜检过往行人一般。
眼瞅着日头越升越高,已经在城门外等了许久的队伍中,一个挑着副劈柴担子的壮棒小伙子有些焦急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声朝着排在自己前边的老人问道:“大爷,今天这清乐县城是出了啥事了?平日里进出城门,虽说也有人搜身查验,可也没今天这么仔细呀?”
回头看了看那担着劈柴挑子的壮棒小伙子,胳膊肘上挎着个篮子的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后生,你怕是有日子没来清乐县城了吧?听说……就三天前,八路军武工队大白天在清乐县城日本兵营门口贴了告示,只说是七天内要来清乐县城取鬼子的机关枪!这不,清乐县城南北两扇城门,全都跟过篦子似的搜检进出人物,就怕有八路军武工队的人混进清乐县城!”
那担着劈柴挑子的壮棒小伙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压低了嗓门叫道:“八路军武工队?又是那位……”
“能把清乐县城的鬼子和皇协军吓成这模样的人物,还能是谁呀?那不就是那位莫天留莫队长?!听说小俩月前,莫队长也是贴了张告示,三天内要取黄村维持会长黄歪脖的人头!那黄歪脖花了大价钱,请了二十号皇协军枪兵和七八个鬼子住到自个儿宅院里护命,连小老婆都送到了鬼子兵屋里伺候着。可到了第三天天亮,黄歪脖的人头还是挂到了村口大树上!”
仿佛是听到了那壮棒小伙子与老人之间的低声议论,一个推着独轮车、车上还码放着几个粮食口袋的中年人也凑拢了过来:“都说这位莫队长是西天如来佛祖驾下伏魔金刚转世,懂呼风唤雨、缩地成寸的神通。来无影、去无踪,手里还有一支判官笔、一本生死簿,说叫恶人三更死,绝不留命听鸡鸣……”
“嗨……这都是打哪儿传出来的闲话呀?那莫天留莫队长,原本是铁屏山下大武村里江老太公捡回来的苦孩儿,爹娘全都饿死了,打从他脖子上挂着的个名牌上知道他姓莫。再加上这苦孩儿在大雨地里淋了三天三夜都没死,江老太公这才给他取了个天留的名儿,说的就是老天爷都不收他,要留下他一条活命呢!”
“那我可还听说……这莫队长手底下有三猛、四彪,一共七位好汉,全都是听着了莫队长的赫赫威名,这才不远千里前来投奔……”
“那也是大武村里的人物,打小就跟莫队长一块儿长大的苦孩子!”
“咦?这位大兄弟,你怎么对这莫队长的事儿这么明白呀?难不成你也是……”
“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点家长里短的事儿,能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家就住小武村,翻过铁屏山就能瞧见江家祠堂,也算是江老太公侄孙辈的一房亲戚!真要细论起来,那莫天留还得叫我一声三叔呢!”
低低的议论声中,压根没人留意到通往城门的大路上,不知何时走过来十几个盔歪甲斜的日本兵。为首的一名日军军曹满脸都是被硝烟熏黑的模样,边走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着什么,手中胡乱挥舞着的南部式手枪,更是让排队等候进城的乡亲躲避瘟神般走避不迭!
紧随在那名日军军曹的身后,横端着三八大盖的几名日军士兵围拢着个身量比寻常人高了两个头的魁梧大汉,时不时地拿枪托在那被反绑了双臂的魁梧大汉身上打砸着,驱赶着那魁梧大汉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眼看着这情景,排队等候入城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低低的惊呼声。而那名日军军曹在离着城门洞还有十好几丈远的时候,已然提高了嗓门用日语吆喝起来:“清乐县守备队的家伙都是笨蛋吗?八路军的人已经潜到了清乐县城里,而你们却还在城门口白费力气。”
尽管听着那日军军曹说着一口地道的北海道口音日语,几个蹲踞在工事后的日军士兵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就连那些横端着三八大盖的日军士兵,也都飞快地跳进了掩体中,举枪瞄准了那个大步走来的日本军曹,其中一名日军士兵更是扬声叫道:“站住!报上你们的部队番号和长官姓名!”
很是不情愿地停下了脚步,那名日军军曹厉声朝城门口摆出了防御姿态的日军士兵叫道:“宫南县守备队,支川精一军曹!快去通知雪隐次郎阁下,我随身带有雪隐太郎阁下给他的亲笔信!”
耳听着那名日本军曹的叫喊声,几名端着三八大盖蹲踞在工事后的日军士兵顿时信了七分。
宫南县与清乐县毗邻而处,两个县城中的日军守备队队长刚巧也是兄弟二人。或许是因为在电话中有些话不太方便说的缘故,雪隐太郎与雪隐次郎之间常有书信往来,这已然是叫两座县城的日军士兵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慢慢地站起了身子,一名日军士兵毕恭毕敬地朝着那名怒气冲冲的日军军曹鞠了一躬:“前辈辛苦了……”
还没等那名日军士兵把话说完,方才被迫停下了脚步的日军军曹已然大步朝着城门方向走来,口中兀自大声喝骂道:“简直就是一群混蛋!八路军昨晚已经有不少人潜入了清乐县城,你们居然对此一无所知?!马上封闭城门,把我们抓到的这个八路送去守备队仔细审问……”
一迭声的叫嚷声中,那名日军军曹脚步飞快地走到了城门口的工事前,抬手便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抽在了一名日军士兵的脸上:“还要傻乎乎地发愣吗?把机枪架到城墙上去,马上封闭城门!”
也许是不忍看见与自己一样的低阶士兵遭受上级军官的肆意殴打,几名押解着那魁梧大汉的日军士兵也小跑着赶到了工事旁,帮着几名日军士兵收拾着机枪与码放在一旁的弹药箱。而那名被反绑了胳膊的魁梧大汉,也被推搡到了几名不知所措的皇协军士兵身边……
乱哄哄的场面之下,不过一锅烟的工夫,原本架在沙袋工事上的两挺机枪已经扛在了两名日军军曹带来的士兵肩头。而在几名皇协军士兵的驱赶之下,城门口排成了队伍的老百姓也都不得不远离了城门附近,很有些不甘愿地走开了回头路。
打量着几个搬着弹药箱、正准备走进城门洞里的日军士兵,方才还一脸凶恶神情的日军军曹猛地龇牙一乐,朝着那被两名皇协军看押着的魁梧汉子扬声叫道:“棒槌,你还等啥呢?!”
如同大晴天骤然响起的旱天雷一般,那足足比寻常人高了两个头的魁梧汉子霹雳般地一声大喝,看着绑得结结实实的绳子,竟然在眨眼的工夫寸寸断裂开来。都没等那两个看押着他的皇协军士兵回过神来,那魁梧汉子已经伸出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拍蒜般砸在了那两名皇协军的头顶上!
清脆的骨裂声中,那两个皇协军士兵的脖颈子顿时被拍进了腔子里,吭也不吭一声地瘫软在地。而在那魁梧大汉出手的同时,几个跟随在那日本军曹身边的日军士兵也纷纷从袖子里抽出了明晃晃的短刀,闪电般地刺进了身侧近在咫尺的目标心口。
眼见着同伴纷纷得手,那日军军曹得意地把两根手指朝着嘴边一搁,响亮地打了个呼哨。伴随着呼哨声响起,原本磨磨蹭蹭走开了回头路的老百姓当中,几十个担着劈柴挑子的壮棒小伙子飞快地冲到了城门口,熟门熟路地将肩头挑着的劈柴在城门洞中架成了一座柴山。
伴随着又一声呼哨响起,几个推着独轮车的小伙子脚步飞快地推着独轮车奔到了柴山旁,一股脑地将独轮车上载着的麻袋撕扯开来,将一些看上去毫无出奇之处的枯枝败叶撒到了柴山上。
摘下了随身带着的水壶,一个完成了刺杀任务的小伙子将水壶中装着的煤油倒在了柴山上,这才转头朝着那日军军曹打扮的青年人扬声叫道:“队长,点火啊?”
大手一挥,那日军军曹打扮的青年人一边抓下了扣在脑袋上的日军战斗帽扇着风,一边漫不经心地叫嚷着应道:“这还用问我?赶紧点上了回去,今天伙房做的是白面硬馍的好饭,回去晚了怕就剩不下啥了!”
“那这些个鬼子的衣裳……”
“照老规矩扒了带走!”
眼看着堆在城门洞里的柴山被点燃后烧出了滚滚浓烟,那日本军曹打扮的年轻人慢条斯理地走到了几个双手举枪、跪在一旁的皇协军士兵面前,轻轻地扬了扬下巴颏:“还挺懂规矩?”
压根都不敢抬头,几个举枪跪地的皇协军士兵当中,一个颇有了些年岁的皇协军士兵哆嗦着嗓门应道:“懂!规矩都懂——缴枪不杀、优待俘虏……”
“知道我是谁吧?”
“不知道……”
“嗯?!”
“知道知道……八路军武工队,莫队长!”
“知道就好!看在你们还挺懂规矩的分上,今天不杀你们,留着你们几个给我放句话出去!”
“莫队长,你老人家吩咐……”
“告诉皇协军里面那几个领着鬼子祸害乡亲的王八蛋,再要是狗改不了吃屎,就等着人头挂树上!再告诉雪隐次郎,他这条命是老子的,老子早晚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