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先天一气

傍晚时分，风止，声静。

看着阿夜二人离去，陆归脸露凝重之色。他不知道阿夜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明白阿夜已经不再是之前瘦弱的阿夜了。

陆归凝望许久，思索良多。若离山一行，他不仅找到了十年前的真凶，更是遇到了超乎他想象的人和事。

龙皇是何人？他有所耳闻。夜帝又是何人？他却闻所未闻。

忽然，一声虚弱的呻吟声打断了陆归的沉思。

林清的身体动了动，陆归便快步走了过去。沈三千一掌击碎了林清的五脏，此刻林清虽清醒着，却也是面露死气，回光返照。

“陆公子，可否帮我一件事。”林清每说一个字，嘴里就冒出一股鲜血。

陆归心有不忍，道：“什么事？”

“刘家一直对我林家产业虎视眈眈，我若在世，他们尚能收敛一点，如果我死了，他们一定会趁机抢夺。”

“所以，你是希望我去帮你保住产业？”

“不，我只是希望你能救我儿一命，他生性好强，怕是会以死相拼。”林清艰难地说道：“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你本是我仇人，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你说的对，你没有理由帮我的。”林清苦涩一笑，眼神渐渐暗淡了。

……

陆归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四方客栈。

王掌柜瞄了一眼陆归，心中嘀咕：那日他们一起好几个前去若离山，如今怎么就回来了一个？而且这少年看样子受伤严重，莫不是若离山真发生了大事？

王掌柜虽然心中疑惑重重，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普通人少些好奇，便能活的长久一些。

王掌柜满脸堆笑道：“这位小哥，是要住店吗？”

陆归点了点头，道：“麻烦给我准备一间清净的屋子。”

若离山一行，陆归虽侥幸活的一命，但是身体也是伤痕累累，急需找个清净的地方调养疗伤。

“公子放心吧，我这里现在都是清净的屋子。”

“哦？”

王掌柜叹气，道：“公子不知，最近四方城境内突然出现了很多凶兽，已经横死了很多人，现在大家都提心吊胆的，都不敢轻易出门，我这酒楼自然也就清净了下来。”

陆归放眼一望，偌大个酒楼果然空空如也。凶兽伤人，难道和若离山之事有关？不过此刻，陆归却也没有气力去管这些事情，说话间一个小二过来，带着陆归进了客房。

气息，随着心脏的律动，周流不息。

陆归恢复修为之后，便是连番恶战，身体情况已是糟糕至极，若不是有玄门功法护身，肯定性命垂危。

玄功运转，陆归慢慢进入了一种空无状态。忘却了疼痛，忘却了周遭万物。

脑海之中，仿佛有一道气息出现，若有若无，看似眼前，却又远在天边。陆归想要抓住它，却又抓不住它。

宗师之下，皆为蝼蚁。武修一旦突破登峰之境，体内便会生成一股先天之气，这股先天之气便是玄修的基础，是与天地万物沟通的桥梁。

一气化生，天地了然于胸。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万物皆有灵，一旦出世，则被夺了灵气，成了凡胎肉体，随着时间而腐朽。玄修一道，就是重修先天之气，逆天命，夺造化。

先天之气，先天而生，为天地所不容。芸芸众生，武修者不计其数，然而最终修成先天一气者却是万中无一。

而一旦修成了先天一气，便能获得强大的力量，更能延年益寿。在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获得别人的仰视。

……

“嫁衣神功”能够让陆归绝处逢生，此刻也在慢慢修复陆归损坏的五脏六腑。而陆归的意识却任然停留在那一道抓不住的‘气’。

忽然间，陆归体内的内息暴乱了，没有陆归意识的牵引，内息如同决堤的洪流，肆意的冲击着陆归的筋脉。

原本伤痕累累的筋脉，此刻更是岌岌可危。

陆归嘴角，慢慢流出了鲜血。可陆归却视若无睹，他的所有心思都在那一道“气”上面。

宛若星空，无边无际，那道气如同幽灵一般飘忽不定。潜意识里的陆归在狂奔，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越来越糟糕的身体，却意识到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

如此下去，陆归必将筋脉尽断而亡。

追不上了吗？陆归有些不甘，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危机时刻，陆归掌心神龙令上苍龙忽然活了过来，一阵光芒过后，苍龙进入了陆归经脉之中，任意翱翔。

陆归原本失控的内息开始有规律的运转，原本一损再损的筋脉也是慢慢好转，就连潜意识里陆归奔跑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陆归听到了苍龙长吟，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陆归整个人都开始亢奋了。

人与‘气’的距离拉近了。

恍惚间，陆归看到了过去。

若离山，他看到了阿夜离去的背影。

醉梦楼，他看到了李回雪在他面前香消玉殒，接着他看到了他恢复修为那一夜，李回雪在他床边的低声诉说，轻声啜泣，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意识里的陆归忽然觉得内心发慌，他想仰天长啸，却声嘶力竭。

时光倒流，他意气风发一人一剑挑上了雄狮岭。

他看到了他师父模糊的面容，看到了十五年前陆归满门被灭的滔天大火。看到了他的父母惨死在他的眼前。

终于，陆归悲伤到了极致，长啸之声，若如神龙之吟，惊天动地，远去的‘气’，瑟瑟发抖，一动不动。

而后，陆归看到了小时候的欢声笑语，最后陆归听到了一阵孩童哭声，感到了一阵刺眼的光芒。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啼哭，感受到的第一缕光芒。

这时，意识里的陆归已经稳稳的抓住了那道‘气’，而后那道气渐渐消失，融入陆归的躯体之中。

疼痛，无边无际的疼痛如同不见天日的黑暗，吞噬了陆归最后的意识。

陆归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陆归身上却不断散发着一道道金光，幸好四方客栈无人居住，不然定会引来一阵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