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明家，明宝楼【3】

“算了，”明景棠道：“既然有规矩，就按规矩做。”

“规矩是规矩，但我也是东家啊，我哥不在，我说的算，”明湛瞪陈四：“你别拦着我，我又不傻不瞎，知道什么人能信什么人不能信，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事儿，我从来不干！”

说完，拽着明景棠上楼。

“二少！”陈四连忙跟过去。

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事儿你不干？

你是没少干！

明湛把明景棠拽到三楼，站在两扇工艺大铜门门口。

铜门紧紧关着，旁边一个密码盘类似的东西。明湛输了密码，按了指纹。

一系列操作后，铜门的锁滴了一声。

“好了，”明湛推门：“进来吧。”

明景棠信步走进三楼，身后的陈四咬咬牙，也跟着进去，他必须看住明景棠。

整个楼层一片漆黑。

明湛打开声控灯，柔和的光瞬间亮起。

三面大展柜里，错落摆着无数古玩，展柜外罩着厚玻璃，光线照射上去，千百年的器物宝光莹润，无比静谧。

明景棠站在门口，第一眼就看见了正对面，玻璃柜中一件鎏金博山炉。

博山炉整体呈现极为优美的形态，炉盖上耸起的仙山宝树镀着深浅不一的金，灯光照上去，流光溢彩，宛如仙境。

明湛没注意明景棠的目光，一张嘴得得个不停：“从三楼开始，才真有点好东西，这层的古玩也能卖，但是卖给谁、怎么卖，就是我大哥说的算。他要是觉得这人靠谱，人品贼好、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像我这么帅，白送都行。我跟你说，这个规矩也是我们家老爷子定的，他老人家的格局大叫一个大，半张桌子放不下！他就觉得，古玩不是属于某个人，它是属于一个民族，明家也好，谁谁也罢，都只是暂时保存这件古玩，等到合适的机会，遇到合适的人，就可以把这件古玩交出去，相当于养宠物吧，找下一个主人，一代传一代，传到海枯石烂心不变。可惜啊，现在这个世道不是当初了，哪有那么多大公无私的人，一个个都钻钱眼儿里去了，要真无条件送古玩，明宝楼大门都得让人拆咯！整个三楼的物件，这些年基本没怎么动过，就算动，也是真金白银的换，我大哥说得对，没什么人值得托付，谈理想伤感情，还是谈钱最好……诶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啊！”

明湛在这头沫横飞老半天，一回头才看见，好嘛，明景棠已经走到玻璃柜前头了，正专心致志看里面的东西，压根儿没搭理他。

哎呦这个气！

明湛走过去，手肘顶了明景棠一下：“你看什么呢？能不能分点注意力给我？”

顺着明景棠的视线，明湛啧了一声：“东汉鎏金博山炉，我们家老爷子的心爱之物。这玩意儿，市面上99％都是从地底下倒腾出来的，这件可不一样，这是正儿八经的传世品，浑身干净，半点土星子气没有。据说老爷子当年看书喝茶，还用过它熏香呢，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我爸特看重这香炉，谁都不让碰，就摆着他床头柜上。我爸没了以后，我大哥掌管明宝楼，把这件香炉请到了三楼，当镇楼之宝了，这么多年，看上它的人不少，可多少钱都拿不走，老爷子用过的东西，件件都是我们家传宝贝。”

明景棠慢慢伸手，隔着玻璃，试图去摸一摸。

手指能触及到的，是冰冷的玻璃。

“你想上手？”明湛看出来了。

明景棠攥了攥手指，摇摇头：“不……算了。”

这座博山炉，在不久前，他还用过。

犹记得余香环绕，烟雾淡薄。

“想上手就说嘛，等着！”明湛推开玻璃柜旁，单独控制的密码解锁盘。

“二少！”陈四这回事真的不干了，死命抓着明湛，手背青筋暴起：“三楼的东西不是随便玩的。”

“我又不送人，拿出来看看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兄弟也不是外人。”

陈四心里直冒火，不是外人就怪了！

明景棠扫了一眼陈四阻止的手，平静的说：“这座香炉是传世品，不是陪葬物，千年来一直被人珍惜使用，如果只是放在这里，底座把手上的包浆光泽会慢慢黯淡。最好的保养办法，是用沉香檀香烧烟养护，一直让它‘活’着，才不辜负这座博山炉。”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我们家老爷子怎么舍得用它熏香……”明湛点头：“等我大哥回来，我得告诉他，一直这么放着不行，得拿出来用，诶你说这快两千年的香炉烧出的香，得是个什么味儿啊？”

明景棠没回答。

陈四默默在心里给出了答案：你大哥打你八遍的味……

整个明宝楼三楼，宛如一座宝库，眼睛能看见的，无不珍稀。

一般人看见这样的景象，脸上再怎么绷得住，眼中也会露出向往甚至贪婪。

明景棠不一样，他神色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漫步在这样的宝库里，却像在逛自己家后花园。

陈四在这一行混了几十年，能执掌明宝楼二楼，更是明泽的心腹左右手，自问神神鬼鬼，什么人都见过，但对于明景棠，他一点也看不透。

这个年轻人清秀的外表下，像一个暮暮老者，波澜不惊，云淡风轻。

看完了三楼，明湛还要再带明景棠往四楼走。

“四楼是我们家家传物件，明家发家好几百年了，老祖宗传下来的才是好东西，我带你长长眼！”

“二少！”陈四声儿都变了。

“叫唤什么！”明湛不耐烦。

陈四暗地里咬了咬牙，脸上笑着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估摸着你大哥快回来了……”

“呦！”明湛一激灵，连忙低头看手表。

陈四松了口气，心想还是得拿大佛压孙猴子。

孙猴子叽叽喳喳：“这都下午了，不看了，咱先吃饭，晚上关了门随便你看。”

陈四：“……”我是让你忌惮你大哥，不是让你看点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