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爸爸回来了

第十章 爸爸回来了

李沅浩说:

“菱花、柳妹,你俩往南边去,我往北边去,我们比赛,看谁的螺蛳摸得多,多的,奖一碗莲子;少的,罚一个陀螺!”

柳妹、菱花同时说:

“要得!”

三个小伙伴在村口分了手。

李沅浩背起篾篓,顺着机耕道走去,眼睛不停地扫向左右两边。通向太白湖的排水渠,村前村后的出水沟,小氹,水塘,他都要仔细审视一番。发现有螺蛳,他就跳下水,在丝草底下摸,在淤泥里头捏,哪怕是一个小螺蛳也不放过。

这时,他从排水渠爬上岸,背起篾篓,边走边抹脸上的泥水,忽然,看见前面路当中一个黑点急速向边上移动。他凭自己的经验断定,这是一只觅食的甲鱼。他像箭一样射过去,堵住甲鱼的出路。甲鱼蛮狡猾,掉头就跑。他更机灵,不顾一切,连人带身扑上去,把甲鱼压在了胸膛底下。

他伸手抓起甲鱼,掂了掂,至少有二三斤。他看看甲鱼的背脊,照爸爸告诉他的经验,从纹路断定,这甲鱼已有十一二岁了。嘿!儿子,孙子都有啦!是只甲鱼王。这下,再莫想自由自在,在甲鱼当中称王称霸过日子了!

他把甲鱼丢进装螺蛳的篓子,拍净身上的泥灰,迈开步子,继续去找地方摸螺蛳。

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掉转身子,回到抓甲鱼的地方,放下肩上的篾篓,抓出大甲鱼,放在捉住它的草地上,松开手,说:

“快回去吧!你的儿子、孙子在盼望你呢!”

大甲鱼张开爪子,连爬直爬,一溜烟滚进渠水里,冒起无数个细细的水泡,眨眼没有了踪影。

李沅浩望着水面,轻松地嘘了一口气,好像自己从错误中解脱出来,心情十分愉快。

刚才,要是把这只甲鱼抓去,它的儿子就失去了爸爸,它的孙子就失去了爷爷,它们一定会十分痛苦。别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痛苦;别人的欢乐,就是自己的欢乐。

他暗暗祝贺甲鱼恢复了自由,回到甲鱼的王国,和儿孙团聚一堂,欢度日月。他想:大甲鱼高兴的时候,会不会趴下身子,让儿子跨上背脊,“喔叱喔叱”当牛骑呢?

他想着,想着,眼睛湿润了。秋风从太白湖轻轻吹来,像爸爸的手,抚慰着他的脸。

他想到自己肩上的重任,背上篓子,抬起头,挺起胸,又继续前进了。

一条水沟横在他眼前。水浮莲,浮萍子,摇片草,水丝草,像一层厚厚的棉被,盖着整个水沟。

水里不时冒起一团团水花,浮起一片片细沫,散发出腐臭的气味。

水沟两旁,长满了一棵棵柳树,枝叶交错,遮云蔽天,漏不进一丝阳光。

秋风吹过,一根根断枝,一片片黄叶,飘落水沟。

这号阴沟,正是螺蛳喜爱居住的场所。

他把篓子放在沟岸上,衣袖卷上肘拐,裤子扎齐大腿,走下水沟,弯腰,低头,伸手去摸螺蛳。

“咕咚。”

李沅浩的身子往下陷,淤泥齐腰。

他索性脱掉褂子,抛上岸,身子扑进水里,双手扒开各种水草,在泥里摸着,光肚子的铁螺蛳,圆鼓鼓的田螺蛳,扁身子的河螺蛳,一颗颗,一把把,一捧捧,连泥带水,挟着水草,飞上沟岸。

李沅浩心里喜滋滋的,不抬头,不伸腰,不停手,越摸越起劲。

他看了一眼沟岸上渐渐增多的螺蛳,暗暗划算,篓子装不下,就用长裤装,两条裤腿不亚于一只篾篓。再不够,褂子也可以包。虽说是件的确良,有什么要紧,太白湖有的是清悠悠的水,洗得干净的嘛!退一万步,泥污洗不掉,也划得来。只要小甲鱼有了饱饭吃,天天加劲长,其余的就不用顾了。

他实在腰酸背痛,需要缓一口气,才站直身子舒展一下手臂。

当他又弯下腰去摸螺蛳的时候,突然觉得左胳肢窝底下麻辣火烧,又痒又痛,右手去摸,指尖触到了一团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

哎呀!他意识到不好,抬起左手,眼睛往胳肢窝底下一看,一条胀得红亮红亮的大蚂蟥,紧盯在肉皮上,身子还在一伸一缩,吸吮鲜血。

他一阵恶心,咬着牙,抓住蚂蟥,着劲一扯,吃饱喝足的蚂蟥松开嘴,鲜血直喷。

李沅浩爬上岸。满怀仇恨地将蚂蟥甩在地上,一脚踩去,“啪哒”一声,鲜血流出,只剩下一张空皮囊。

他还不解恨,折了一截细树枝,抓起蚂蟥,对准一端,翻穿过来,插进泥土里,让它在太阳下暴晒。只有这种刑罚,才能彻底征服、消灭蚂蟥。打它,扯它,它照样能活。有的人用刀把它斩烂,以为它死了,其实它沾上泥土,吸上水气,又会活过来。斩成好多段,它就变成好多条小蚂蟥。

他盯着暴晒在太阳底下的蚂蟥,圆圆的脸上露出了得胜的微笑。

这时,他才注意到,被蚂蟥叮咬的胳肢窝底下,鲜血未止,顺着身子流成了一条红线。

他从下往上,一把抹去,狠狠地捏住伤口。

他用自己的脚指,挟起沟边一根结实的水丝草,往天空中一抛,伸嘴巴咬住,抬起左手臂,搭上水丝草,右手抓紧一端,对准伤口,一圈一圈,紧紧缠绕。立刻,鲜血止住了。

他走下水沟,又弯腰去摸螺蛳。

“哗啦”的水声,吸引了成百条蚂蟥从四周的水草里钻出,蠕动着身子,气势汹汹地朝他扑来。

天啦!先捉那一条呀!一贯勇敢的李沅浩,此刻也浑身起了鸡皮肉。他连忙爬上岸,躲开蚂蟥的袭击。

他盯着在水里游来游去的蚂蟥,乌亮的眼珠一闪,抓起放在地上的天蓝色的确良褂子,穿在身上,弯腰从沟边扯了几根结实的水丝草,把裤脚,袖口,腰间,扎得绑紧。

然后,他往前移步两丈远,换了新的一处地方,轻轻走进水沟,轻轻扒开水草,轻轻在泥里摸螺蛳。

他听爸爸妈妈讲过,蚂蟥听不得水响。

果然,有几条蚂蟥从水草底下钻出,游过来,碰到他穿的衣服,又掉头游走了。

他蹲在水里,双手在泥里展劲摸螺蛳,摸着,摸着,脖颈上发痒,抬起倒拐子,擦了几下,又继续去摸。刚摸了两把螺蛳丢上岸,腰里又痒起来。他隔着衣服,搔了几把,照样去摸螺蛳。

一只螺蛳刚只捏在李沅浩手里,他背脊上又开始发痒。

他感到很讨厌,这里痒,那里痒,痒一处,抓一次,几多耽误时间呀!哪怕痒得再厉害,他也懒得腾出手来搔了。

他咬紧牙,任它痒,坚持摸螺蛳。

渐渐地,他的两竖漆黑的眉毛挤成了一字,遍身痒得钻心,四肢有点发麻,实在忍不住了。

他爬上岸,解开褂子,哎呀!他大吃一惊。遍身布满了红点点,密密麻麻,像夏天长的痱子。

他晓得,自己染上了水毒,如不赶快消毒,就会引起皮肤溃烂。不能轻视呀!

急切中,他看见离自己几十步远的水沟边上,长着一丛绿油油的菖蒲。

有了!他跑过去,扒开剑柄一样的菖蒲杆,掀开泥巴,抠出一坨菖蒲根,洗净,嚼啐,吐进掌心里,浑身揉擦,揉着,擦着,皮肤上的红点点慢慢变青,变紫,恢复了本来的颜色,浑身感到清爽酥凉。

他轻松地出了一口气,穿起裤褂,捡拢铺撒在地上的螺蛳,捧进篾篓里。

“沅浩!你看,谁来啦?”

突然,李沅浩背后响起了菱花和柳妹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不禁惊喜得跳了起来。这不是爸爸妈妈吗?爸爸走在前面,漆黑的头发,高耸的鼻梁,两只和善的大眼睛。只是那长方脸膛不像过去消瘦,而是肌肉饱满,红光闪闪,显得健康而有精神。

他大步扑上前,抱住爸爸,热泪双流,哽哽咽咽地说:

“爸爸!你回来了!我日夜想念您呀!”

李湘春说:

“儿子!爸爸也想念你呀!”

李沅浩说:

“爸爸!你再不走了吧?”

杨彩云说:

“孩子!你爸爸不走了,他永远跟你在一起。”

李沅浩问:

“爸爸!你的病好了?”

李湘春回答:

“这回,感谢县委的叔叔伯伯们,对爸爸特别关心,给予特殊治疗,不仅给我诊好了伤残,还养好了身体。体重由过去的93斤,增加到121斤。”

李沅浩感激地说:

“县委的叔叔伯伯们真好!”

杨彩云说:

“好的事情还有呢!昨日,县委书记周伯伯,又一次到医院看望你爸爸,送上一份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公报。还告诉爸爸,孙少山已经停职反省,县委要给爸爸平反,恢复名誉。”

沅李浩连声说: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们要痛痛快快过好日子了。”

“这下,我们不仅要过好日子,还要争作贡献呢!县委周书记再三跟我讲,希望我们把甲鱼人工孵化试验搞成功,快速发展甲鱼养殖事业。今年,因为我去住医院,已经孵化出小甲鱼,却没有进行很好养殖,白费了工夫。”

李沅浩说:

“爸爸!工夫没有白费。小甲鱼正在长大。看!这就是我们为小甲鱼摸的螺蛳呢!”

李湘春、杨彩云昕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

“你说什么呀?小甲鱼正在长大?”

菱花和柳妹同时回答:

“是的!我们都当了小甲鱼的阿姨呢!”

李湘春跑过去看了小甲鱼后,喜出望外。他紧紧地抱起沅浩,激动地说:

“沅浩,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杨彩云说:

“沅浩、柳妹、菱花,你们真是小甲鱼的好阿姨啊!”

李沅浩望着爸爸妈妈,两代人同时发出了欢乐的笑声。

柳妹、菱花打量着这一家子,也在一旁开心地笑了。

小甲鱼的“阿姨”-2 - 第十章 爸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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