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寿者

距离那场来不及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决战已经过去了整整三百年。

作为苍穹宇宙智慧生命大家庭中的一员，寿命从来不是人类的强项。无论是在遥远的地内时代，还是在当下的星际时代，比起动辄百岁，千岁才成年的众多星际种族，无论借助什么办法，历史上最长寿的人类也才堪堪活过两百岁。

对人类来说，三百年的时间十分遥远，遥远到足以让一个人类家族经历数次荣辱兴衰，足以推动王朝更迭，时代进步，如果有人真的要说三百年很短的话，那就只有在历史教科书中才能体现了。

对历史教科书来说，三百年的岁月蹉跎，不过一页纸的书写量罢了。

但无论是谁，心里都明白一个道理，历史，永远不是用来书写的。

太阳系，曾经闪耀繁荣的九星星系，九颗行星围绕着唯一的太阳缓慢的进行着周而复始的自转，公转。

三百年后的今天，璀璨的九颗行星只剩八颗还在星空中闪烁，原来坐落在太阳行星轨道上的第三颗星球。被其他智慧种族称作九星三号星，人类称作地球的那枚行星已经消逝，在那场惨烈的战役中化为一片废墟。太阳系战役期间，被所有文明智慧种族视为死敌，星空瘟疫中最强大的个体，被称做泽拉西的泽尔格终极进化体悍然将地球星核引爆。

在剧烈爆炸中，地球人类的母星彻底泯灭，超过六百亿人类被无尽星空吞噬殆尽，联盟舰队中仅存的少数地球人类在太阳系内的第二大行星土星重建了家园。

...

这里是太阳系第三星行星。

地球。

现如今，上了年纪的老人将它称为失落的归宿。年轻人则把它称作陨灭之星。

现在的地球上已经没有了人类或者任何其他生物的影子，没有重力的宇宙中一个又一个浮岛静止不动。昔日的城市残垣断壁隐约可见。这上面没有一具人类的尸体，地球爆炸后释放出来的极热冲击波瞬间就将上面的大部分人类气化。

整个地球四分五裂，破灭后原本将会成为小行星脱离太阳系的地球碎片在一种未知力量的牵扯下继续围绕太阳运转，大量的水没有了引力的约束散射而出在地球外形成了一条环形的冰晶护带。在护带的中心，消亡的地球分裂成无数块漂浮在真空之中，入眼尽是满满的凄凉和一种诡异的壮阔。

昔日的大西洋中心，传说中的古城亚特兰蒂斯时隔数千年的岁月，终于露出了自己一直掩藏在大洋深处的遗迹。城市建筑上的海藻依稀可见。冻结的海藻呈现出各种怪异的姿势，连同自己依附的建筑，陷入了永恒的静止。

一栋高耸神庙的出口，遮挡在出口外的海藻轻微的动了动，片刻后海藻从两边分开，一个全身包裹在宇航服中的身影出现在神庙出口。身影轻轻按住宇航服巨大的头盔，头盔在宇航服内部的小型电机带动下慢慢向上敞开，随着反光头盔慢慢缩回宇航服中，一张英俊的男人面庞显现在透明的头盔中。厚唇，方脸，在上挺的鼻梁顶端两侧，是一对黑色明眸。

地球联盟成立后，跟所有步入星际时代的智慧种族一样，在踏入宇宙之后这个新兴的宇宙势力将只有一个统一的种族，统一的国家，为此联合国全票通过了地球大家庭的通告，地球上的所有国家自动解散，重组成一个单一的多民族国家。经过了几百年的融合繁衍，人类的相貌比起地内时代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像男子一样有着浓郁东方人特征相貌的人类已经不多见。

英俊男子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冰晶带，转身在石板上坐了下来。左手指在右手背上点了一点，手背处快速的张开一个小口子，然后一面虚拟镜一闪出现在他的面前。

镜面里的是一个年轻的白衣女子。女子长着一张鹅蛋脸，是典型的古中国江南地区的女子脸型。看到女子的刹那，男子的表情变得舒缓，盯着女子的脸庞沉默了片刻后，男子手指慢慢移动到画面上，嘀的一声，定格的画面再次运动起来。一阵嘈杂声和爆炸声后，女子的声音自男子头盔的扩音器中传出。

“泽拉西虫皇的数量有误，并不是八头幼年体，是十二头已经成型的成虫。而且泽拉西已经拥有了高度智能并且已经可以通过蜕皮变成我们的样子，我怀疑我们面对的泽拉西并不是只有记录上的数量，甚至，我怀疑已经有泽拉西化身成我们联盟高层的样貌，进入了宇宙联邦内部！”女子顿了顿，抬起手扶起遮挡在额头上的头发，露出原本光洁白皙，如今却正在腐烂的额头。继续道：“它们在地球上大肆散播瘟疫孢子，从昨天开始直到现在地球上半数地区已经被腐化，我已经感染了星空瘟疫，即将被腐化。在我周围有很多联邦的高端科学家，他们和我一样都被腐化了。我怀疑泽尔格正在利用腐化后思维被控制的能力汲取我们联盟的科学技术。最近战场上出现半机械虫族很可能与这个有关。”女子用平静的语气对着屏幕说道，但从细节上可以看出来，女子此刻正在极力忍耐自己额角露出的狰狞。

镜头拉远，女子的怀抱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婴孩的脸色灰白，小脑袋异常的偏在一边，微睁的双眼中瞳孔已经放大，显然已经夭折多时了，在婴儿的脖子上，有一条极其细微的勒痕。

女子温柔的将怀抱中的孩子放到一旁的婴儿床上，犹豫了半响后她再次将孩子抱到了怀里，然后转过头对着镜头凄美的一笑。美丽的双眸中一滴晶莹的水珠落下。“...孩子是三个月前出生的...很像你...”

话音未落，一阵整耳欲聋的爆破声自飞船的墙面里传来，女子的声音完全被爆炸的轰鸣声所取代，接下来的话男子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待爆炸声结束后，女子温柔的声音重新传出，不过这一次，女子的声音里不再是那么温婉，而是带出了几分决然。

“我们两百多位科学家商量过了，死也不能让这些星空瘟疫带走我们联盟的宝贵科学知识。我们已经在飞船里安装了等离子巨炮拆卸下来的能量罐，等泽拉西上来我们就引爆能量罐。”

“天晖...如果有来生...”

“虫皇上来了！”一阵突兀的吼叫让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枪炮声和光束枪射击的声音。

墙壁突然爆裂开来，一个背身双翅的人形影子在满目尘埃中慢慢站起。正当叶天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人形身影身上时，紧接着一阵巨大的白光闪过，淹没了女子的身影。“咔”地一声轻响，镜头对面的视频消失。

叶天晖，也就是女子口中的天晖。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长时间在战舰上的生活让他几乎忘记了表情到底要怎么做，而且这段视频他已经看了无数遍了。这段视频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当时叶天晖正在随着大部队赶往地球的途中，他们接到了命令，三个月前被攻破的联盟科学院内被掳走的两百多位大连邦知名的科学家和掳走他们的泽拉西虫皇出现在了九星星系。联邦给出泽拉西数量是八头，但谁都知道，真正的数量只有真正遇到了才能知道。

进入太阳系后，叶天晖接收到了这段视频，而就在他接到视频后的几分钟内，地球忽然塌陷，地核引爆的威力被泽拉西虫皇们吸收到了身体里面，从远处看只能看到一个小白点微微闪了一下。随后就是代表着地球大气的宝蓝色光芒消失，地球陷入黑暗，开始分崩离析。从地球的方向出现了十一只超巨型泽尔格虫族，联合舰队急忙组织战斗。却不想虫皇比起一般的虫族，无论是个体战力，防御都不是在同一个阶层，而且拥有高智能的泽拉西虫皇不仅仅可以指挥泽尔格虫族战斗，还拥有散播星空瘟疫，在星空中播种泽尔格孢子的强大能力。战斗持续了不到一周时间，拥有虫皇的泽尔格虫族数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随着联盟舰队的损失而变得越发壮大，铺天盖地的泽尔格将联盟舰队淹没之后扬长而去。宇宙大联邦战斗力最强的第一舰队全军覆没，超过百亿联邦士兵葬身宇宙，这一事件被写入联邦重大惨败战役中。

叶天晖是好运的，在重伤后他被及时送到了战场靠后位置的一艘医疗舰上接受紧急抢救，身体多处被人造器官替换。虽最后捡回一条命，却成了一个除了心脏和大脑完好外全身都是机械假体构成的半机械人。现在的叶天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不是人了。至少在一般人的眼里来说是这样。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土星，小行星带已经在九星战役的时候毁灭殆尽、在他的精神注意力集中的一点上，土星的图像被一层一层放大显示在他的面前。土星星环上，一艘艘的宇宙飞船停靠在太空港外。

“叶莉...”他喃喃自语着，随手抓起一把沙石洒向空中，沙石在没有重力的真空中缓慢移动，缓缓铺成一张黄色的网。

身躯穿过沙网，叶天晖漫无目的的在这片千年古城的遗迹废墟上行走着。根本不像一个前来缅怀历史的游客，反倒更像是一个维护景区的工作人员一样，一步一步，一寸一寸的在这片被虚空充斥的大地上游走。最后他停留在一处巨石广场上，倚靠着一块耸立的巨石，叶天晖点开手背上的呼叫器，准备呼叫不远处的飞船。就在此时，一则小屏幕侧边的新闻引起了叶天晖的注意。

好奇的点开新闻。虚拟窗口迅速建立起来，脸色红润的美丽主持人正经危坐在一张办公桌上，从这种形式上来看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事吧？是联盟准备进攻太阳系外的双鱼星了？那可是三级文明的一颗比较富饶的行政星啊。这几十年来双鱼星被划给那个三级文明的时候地球联盟的各个高层大佬们可是恼火了很久了呢。而且最近联盟军队一直在向着那边集结，边境上也出现了不小的摩擦，如果真要开战，估计也就是这几天了。叶天晖无聊的臆测着。

“欢迎收看联盟每日新闻，欢迎各位观众朋友们观看今天的每日新闻，现在向广大星民通报一件就在刚才宇宙大连邦最高军事法庭在昨晚宣读的一份文件：三百年前九星战役中G－HJ14号IV型战斗舰幸存的一百七十九位退役老兵和十四名现役老兵在战役中擅自离队，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些士兵很可能泄漏了机密的军事情报导致九星战役的失败。联盟最高军事法庭现判处以上G－HJ14号IV型战斗舰上193名罪犯叛逃罪，间谍罪、反人类罪。及时起判处死刑。宣读结束后直接生效。联盟已经成立特别行动小组抓捕罪犯。目前已经成功击毙一百七十名罪犯............”

“什...”

这...怎么会这样............叶天晖脑海一片空白。

14号战舰？这不就是自己300年前服役的那艘战舰吗？反人类罪？！怎么可能？当时自己所在的战舰已经四分五裂，生还的士兵都被一齐送到了后方的医疗舰上接受全身的机械化移植啊！这劳什子的反人类罪和那些罪名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百年前的一幕幕快速的在叶天晖的脑海中幻灯片一般放映起来。仔细回想一下，300年前...自己在受伤的时候正好是泽拉西虫皇与舰队战斗正酣的时候，可等自己所在的战舰回到战役序列中后才发现战役已经结束，奇怪的是回来的战舰只有几艘残破的G－HA中型战斗驱逐舰，除了自己的战舰外所有的参战部队都失去了踪影，联盟高层给出的说法是参战的战舰和飞船除了自己所在的14号战舰还存在外其他的全部都都被泽拉西所率领的泽尔格虫族大军裹挟而去。这种官方解释在当时的确是解释的通的，毕竟泽尔格在整个战争中期的时候已经开始有意识的掠夺回收联邦的战舰和武器。但是，比起那些只能被动接受官方解释的民众，身为亲身参加过九星战役的战斗老兵，而且当时还是级别不低的战舰参谋长，叶天晖接触到的情报又要比普通民众要多得多。

据后来的情报所示，在九星战役末期，联邦和泽尔格双方都拼尽了全力，如果只是人虫大战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好疑问的，但战争的转折却并不是某一方的压倒性胜利，反而是出现在地球的一次莫名其妙的大爆炸。正是这场大爆炸的原因，泽尔格虫族的攻势一下子变得极其的混乱，有时候甚至出现了自相残杀的情况，之后虫群在击退了联邦舰队后续部队后仓皇离去。而原本处于交战双方最激烈的地球到火星金星区域在那场大爆炸后忽然变得非常干净，既没有战舰残骸，也没有看到泽尔格的尸体，而最让叶天晖怀疑的是，据被击退的舰队报告，离去的泽尔格虫群数量很少，在虫群中并没有出现泽拉西虫皇的影子。作为少数亲眼见过泽拉西虫皇真面目的军官，叶天晖是不会忘记它们的体型的，不算在叶莉视频里出现的那一只没有看清楚样貌的人形泽拉西，其余出来与舰队交战的十一只泽拉西虫皇的体型简直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也不为过。最大的一只甚至超过了有史以来出现过最大泽尔格两艘巨型星际战列舰体积还要多出几百倍的超大型体积，足足有半个水星那么大。而在之后的战役中也充分阐明了这个问题，在那次战役之后，泽尔格仿佛一下子退化了好几十代，从一开始出现直到人虫大战中期一直极其强势基本上压着联邦舰队打的星空瘟疫，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样，战斗力急剧下滑，而泽尔格虫族士兵的素质也退化的非常严重，最明显的对比是，在战争中期的时候泽尔格已经出现了半机械虫族，这种虫子甚至连当时联邦陆战机甲战斗群的暗物质重炮都能挨上五六下才勉强失去行动能力。但在后期的时候出现的虫群部队不但没有了机械虫子，甚至还退化到了用牙咬爪刨的地步。而且在九星战役后，泽尔格与人类战斗的时候再也没有出现过泽拉西的影子，正因为泽尔格的严重退化，所以在猫爪星云决战中才会被联合舰队横扫...

“现在来讲讲今日要闻~联盟第一台太阳热能b级中等能量制造流水线近日在太阳附近的艾克西蒙空间站上完工，据悉..................··”

面罩打开，叶天晖英俊的脸庞暴漏在真空中，一阵微弱的蓝光闪过，叶天晖的脸上泛起微微的金属光泽。他嘴角扯过一丝苦笑，严格来说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类了，他的心脏在178年前就停止了跳动，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死亡，而是继续G－HJ14号IV型战斗舰指挥参谋长兼舰长的职位一直存活到现在。当年的那些幸存的兄弟们估计也是这样吧，以一个机器人的形式活着。难道是联盟为了掩饰什么而判处了自己等人的死刑吗？想到这里叶天晖苦笑起来。如果不是自己请假出来“怀旧”的话现在也是一堆废铁了吧？为死去的兄弟们默哀~可是联盟既然宣读了这份文件还会让他安然存活下去么？

答案是不。他的想法太天真了。面对整个国家机器，他那点微不足道的秘密根本不能保留到现在。

正当他仔细思索的时候，却没想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思索间，叶天晖眼前白光一闪。紧接着一股虚弱的感觉出现在身体上...·

“这~~~！”叶天晖不可思议的瞅着胸前的空洞。

面罩迅速罩在叶天晖面前，各种能量流失和武器数据疯狂的跃动在他的面前。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竟然这束能量冲击之后陷入了行动不能的麻痹状态！

“呃...”他艰难转过头，看到了袭击者的真面目。

“刺...刺客？”

“叶天晖，你是最后一个了。”袭击者的嘴角翘起一个阴冷的弧度。

“你到底是...”叶天晖嘴角嗫嚅着，因为麻痹的关系，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尽量仰头，死死直视着男子那鹰隼一样的眼睛。

鹰眼男子看着叶天晖，深深的看了眼他的眼睛。终于缓缓说道：“你活得够久了...三百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雄心大志的将军变成又老又怕死的老固执了...你们身边的人尽皆老去，而你们却永葆青春。”

叶天晖“...”

见叶天晖沉默，鹰眼男子反倒放开了叶天晖，那对鹰眼中闪过一道不为人知的精光。淡淡道：“你已经猜到是谁了。”

“是。”好半响，叶天晖才缓缓说道。

他平静的声音传进了鹰眼男人的扩音器中。

“不愧是第一军长。分析得井井有条，既然你已经知道是谁要你死了，那我就送你上路了，你那帮老哥们已经在下面等你多时了。”

鹰眼男人说完，不等叶天晖有什么反应，手里的粒子枪口一亮，闪过一道炽光，光焰瞬间穿透了叶天晖的脑门。在他后脑上留下一个拇指粗的空洞。

失去力量支撑的身体缓缓倒下，叶天晖将近五百年的时光，终于走到了尽头。

弥留之际，叶天晖似乎看到了早已逝去的妻子在向着自己微笑，在她怀抱中，那个小男孩正笑呵呵的对着他张开双手...男子对着这具失去生命的身体鞠了一躬。等他起身时，他脸上的面罩忽然撤下，将整个面庞暴露在了真空中，没有空气的真空中，男人的面庞诡异的闪过一丝金属的光泽。男人默默看着叶天晖，转身面对真空，对着土星的方向微微一叹。站立片刻，男子脚下喷出一股气体，带动他的身躯缓缓飞上天空，一艘飞船自远处飞来，稳稳停留在男子面前。一脚踏在飞船边缘，男子最后看了眼叶天晖的尸体，摇了摇头。

孤零零的远古广场上，只余留下一具现代人的尸体，扇形分布的巨石上散发出点点荧光，组合成了一组神秘的符号。叶天晖身上的伤口渗出的血液不再粘连在他失去生命的躯体上，反而在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下淌入地下，血液顺着千年来早已存在的沟壑慢慢流淌，一直流淌到广场中央，然后慢慢渗了下去。

...

三天后，联盟新闻播报了一则重大新闻。

三百年前分崩离析的地球经过了三百多年的引力散失，于昨天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引力，大洋板块正在慢慢脱离地球轨道，成为小行星离开太阳系。

那一天，被所有联盟人悲痛的称为。

陨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