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怪的快递

我最开始发觉事情不对劲儿，是源于一个奇怪的快递。

那天下午，我接到出差通知，于是提前回家收拾行李。

进门没见我婆婆，只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双崭新的童鞋。

蓝色的，奥特曼图案。

我看了一眼旁边放着的包装物。上面的快递信息显示，收件人是我老公陈彦。

我觉得有点奇怪。

首先，这鞋的样式和图案明显是给小男孩穿的，但我和陈彦只有一个女儿涵涵。

其次，这鞋子尺寸实在小了点。给两岁孩子还差不多，而涵涵已经四岁半了。

于是我打了陈彦的电话。

我问他，你给涵涵买鞋了？

他说没有。

“那就奇怪了，桌上的蓝色小鞋是谁的？”

其实我也觉得不像是陈彦。

他工作忙，家里的事从来不操心。更别说女儿吃穿用度的这些日常细节了。

“可能是妈给涵涵买的。”

“不可能吧。”我说，“你什么时候见咱妈给涵涵买过东西？何况那个鞋子一看就是给小男孩的。蓝色的，而且大小也——”

“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啊？你是嫌弃妈不给孩子买东西，还是嫌弃她买的东西不上档次啊？”

一听这话，我直接就懵了。

我说陈彦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就想问问这个快递是不是你们买的，是不是送错了！你吃枪药了啊？哪来那么多帽子给我扣？

“我知道你就是看我妈不顺眼。她不就是在这儿多住了几天么？整天洗衣做饭接孩子的，伺候我们还伺候出罪过了？”

“我怎么就看她不顺眼了？她想住就住，我说过什么了？陈彦，我看是你自己心里不自在吧。是你也觉得你妈对我不好，对涵涵不好，所以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阴阳怪气！”

“余幼微你还有完没完？我这边一天三台手术，忙得饭都顾不上吃，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吵架的么！”

“陈彦！你神经病吧！你——”

啪！

陈彦的电话一挂，我的眼圈一红。

说起来也是可笑，我也不知道我和陈彦到底为什么会吵这样一架。

而事实上，这样的状况在近两年来愈发平常了。

很多时候就只是些说出来矫情，咽下去心塞的鸡毛蒜皮。一点点累加起来的，说是不伤感情，谁相信呢？

这时，我听到开门的声音。

是我婆婆回来了，于是我赶紧擦掉眼泪。

“林琳你先进来坐，我去给宝宝拿鞋——哎？小微你怎么在家啊？”

黄英看到我在家，顿时一愣。

我也一愣。

因为我看到跟在黄英身后的，还有个女人。

二十五六的年纪，长得白皙清秀，怀里还抱着个两岁大的小男孩。

“余姐也在啊。不好意思我就不进去了。刚在楼下看到黄阿姨，跟她聊着聊着就上来了呢。”

这女人叫林琳，跟我们是一栋楼的。

我们住五楼，她是十二楼的租客，今年年初才搬过来的。

我之所以会知道她，主要是因为社区里的一些风言风语。

都说她是个未婚先孕的单身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人不淑被搞大了肚子，反正就只见她一个人带孩子，家里从来没有男的。

“哦，我一会儿出差。”

我冲林琳点了下头。但这句话，同时也是对我婆婆说的。

然而黄英根本就没在听，她越过我，径自来到客厅。从茶几上拿过那双蓝色的小鞋，给这个小男孩穿上了。

“快让奶奶看看，漂亮不漂亮？”

“真漂亮！快说谢谢奶奶！”

林琳抱着儿子，抓着他那只肥嘟嘟的小手，挥了挥。

“谢谢来来（奶奶）~”

林琳亲了下儿子的小脸蛋，又看了看我。

“余姐，那我们先上去了。宝贝，跟奶奶再见！”

“再——见！”

“哎！宝宝再见！真乖！奶奶过会儿再去找你玩！”

看着我婆婆满脸皱纹都笑成一包子褶的样子，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蓝色小鞋子的谜题总算揭开了，原来是我婆婆专门买给人家楼上邻居家小男孩的。

想起前阵子她抱着个iPad，说是要学怎么登淘宝，怎么网购。

这一系列的繁琐流程，要让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学上手，陈彦肯定是没耐心一点点指导的。

所以道最后，还不都是我一遍一遍耐着性子教她的？

结果她学会了网购，对自家孙女一毛不拔，倒有心思去给别人家小孩买东西？

呵，我真是看不懂这波操作了！

然而我并没什么心思去跟婆婆计较这个。

因为我心里很明白，这不是几十块钱的问题。而是我婆婆打心里就不喜欢我，自然也不喜欢我女儿。她有钱愿意给谁花我管不着，丢给外面的乞丐也是她的自由。

但我难过的是，以前至少还有陈彦护着我，安慰我。

可如今，就连他都这样不可理喻。

叮咚——

手机提示微信消息。

我心里一咯噔。还以为是陈彦想明白了，主动跟我来道歉的。

可结果却令我很失望，只是部门工作群里的消息而已。

同事们都在猜测，即将去总部报道的那个品牌经理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我这趟出差去总部，或将成为我们部门里，第一个见到新任顶头上司的人。

于是大家在群里圈我，让我趁机多打听点消息。

其实我觉得没必要那么刻意，顺其自然就好。

因为工作和婚姻的本质都一样。拼的是你有多少东西，能给别人带来多少东西，才能从别人手里换走多少东西。

就像我和陈彦，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他。假如我爸妈还在世，我猜他和他妈或许也不敢对我这么嚣张。

我到S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半了。

白芸开车来接我的。

她是我以前的同事，后来调到总部去了。

多年铁打的姐妹儿，一起吃过多少瓜的交情？

看我这一脸便秘的苦样，她关切地问我。

“你婆婆又闹妖了？”

我靠在副驾驶上装死，半天才说：“没，这次不怨我婆婆，怪我自己矫情。”

听了我三言两语的陈述后，白芸哈哈大笑。

“微子不是我说你，既然知道你婆婆那么重男轻女，你当初就应该领个小男孩回来。”

我知道白芸是在开玩笑的，但还是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凭什么？我领涵涵回来，又不是为了让她高兴的。”

的确，涵涵不是我和陈彦亲生的。

所以我才说自个儿矫情，因为我确实也没资格要求婆婆把涵涵当亲孙女。

但涵涵给了我重生，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别人认不认她我不管，对我来说，她就跟亲生女儿没差别。

“微子，那你就没想过，再跟陈彦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白芸的话，让我不由黯然几分。

“想，我当然想。”

我深深叹了口气。

“可这又不是我一个人想就可以的。”

事情，还要从我和陈彦认识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