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徐半仙逸事（二）

说起驹德佑这位在民国年代相当有名的大术士，人们都喜欢叫他“说书先生”。

你说为什么？因为他虽然空有一身大本领，却极少去除魔卫道，曾经除邪卫当代的领袖邀请他加入除邪卫却被他拒绝了，他说他孜然一身，也没有什么抱负，加入除邪卫也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自在快活呢。

领袖一听又许下一些好处，但一一被驹德佑拒绝了。领袖闻言也不再强求，不过因为驹德佑生性快活，却与这位领袖相谈甚欢，两者成了要好的朋友，后来的有一次除邪卫这个组织突然爆发一起巨大的灾难，是驹德佑一个人力挽狂澜解救了这次的危难，足见此人能力惊人，也正因此在术士一界中，他可谓是出了名。

嘿，至于人们为什么喜欢叫他“说书先生”呢?是因为他的一个爱好，他喜欢收集有趣的鬼怪故事，每逢听说某某人在某某地遇上了一些怪异的事，他就来了兴趣，拉住这个人，让他讲与他听，然后有讲故事写下，找了茶馆当起了说书先生，讲其了他听到的鬼怪故事。

后来写的多了，说的也多，听者也变多起来，再后来，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好多人都记住了驹德佑这个会讲故事的阴阳术士。

说来有一天，驹德佑刚说书回家，却看见其邻居王大壮朝他这边跑来，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只听王大壮说，他回老家的时候遇见了诡异的事，听完驹德佑顿时来了兴趣，只叫他快快说来，王大壮眼了口唾沫，开始说起他回老家待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来：

这天晚上，雨越下越大，雨点重重地拍打着玻璃窗，发出“啪啪”的响声。

王大壮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睡意全无。

这六月的天，后背却感觉到一股莫明的凉意，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他有预感，今晚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点了根蜡烛，王大壮仔细地检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任何一处疏忽遗漏，才又放心地坐回床上。此时的房间里，他的床被蚊帐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王大壮望着窗子，嘴上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时间已过午时。王大壮再也不敢入睡，躺在床上，睁眼盯着天花板，突然起来十年前也是在老家发生的事情来。

农家小院。 13岁的王大壮，正在院子里和玩伴玩捉迷藏，突然听到母亲在后院的骂声：“你这条该死的蛇，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连今天这只鸡，这已是被你这畜牲咬死的第三只了。”

王大壮和玩伴听到母亲的骂声，都向后院跑去，他和小伙伴到了后院，看到母亲那张生气得有些变形的脸，还有地上尚有些气息的大母鸡，只见鸡脖子上不断往外淌着鲜红的血，鸡爪有一下没一下地挣扎着。

母亲看到他们进来，指着地上的鸡对他们说：“你们看看，快拿家伙一起帮我找到那条该死的蛇，我要把他碎尸万段。”“妈，蛇呢？”王大壮边问边操起一把柴刀。“那小畜牲精着呢，咬完鸡看我过来就躲起来了，不过应该还在这个院里，没跑远。”母亲回答道，说完，母亲也操起了一把锄头。

王大壮和小伙伴一起与母亲开始找蛇。后院平时是用来养鸡鸭和堆放杂物的，院子里有些乱，他们拿锄头、竹竿和柴刀这里敲敲，那里赶赶，始终不见蛇的踪影。“小云，快来，这畜牲躲在这里呢！”小伙伴朝王大壮大喊。王大壮和母亲一起跑过去，原来蛇躲在一块大石板下面，此蛇全身呈褐色，足有小孩手腕般粗，长约半米，见到有人靠近，张着嘴吐着信子，作攻击状。

王大壮仔细地观察了蛇藏身的地方，发现石板后方根本无路可走，它要逃跑就必须从他们面前出来。母亲怒目圆睁，举起手中的锄头，作好随时出击的准备。小伙伴用长竹竿，试着伸进石板下面去捅大蛇，大蛇见到竹竿伸进来，狠狠地一口咬住了竹竿。小伙伴不管不顾地拿着竹竿使劲往里面乱捅，大蛇终于受不了。“它想要逃了！”王大壮喊道。“只要这畜牲出来，我肯定打死它！”母亲把锄头对准了出口。小伙伴还在往石板下方乱捅，蛇开始往外逃，刚逃出石板，母亲就举起手中的大锄头向它的头上砸去，可惜这小畜牲灵活着呢，只见它一个摆身，顺利躲过王大壮母亲的攻击，转头向王大壮的方向逃去。

它受伤了，爬过的地方都留下丝丝血痕。王大壮将柴刀对着大蛇，大蛇看见了他手里的柴刀，张开大口向王大壮咬去，说时迟那时快，他用力地挥动柴刀砍向大蛇，手起刀落，一段寸余长的蛇尾掉落在地上，母亲尖叫起来，大蛇趁王大壮楞神之际，忍着痛逃向院外去了，等他反应过来追出去时，除了一路血痕，哪还有大蛇的影子。

晚上，王大壮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条断尾的大蛇缠住他的脖子，不断地收紧身子，他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在恍惚间，大蛇开口说话了：“王大壮，你断了我的尾巴，我要你的命！我要缠你一辈子！”王大壮想开口求救，却怎么喊都喊不出声音，他惊恐，害怕。就在他觉得自己将葬身蛇口的时候，突然被人叫醒了，头上冷汗直冒，原来是父母亲听到他的叫喊声赶过来了，他摸了摸脖子，再看看父母亲，确定自己还活着。

这个噩梦一直持续了十年，基本每天晚上他都会做同样的梦，每次从梦里惊醒，王大壮都觉得了恐惧和无助。从小听奶奶讲，蛇是十分有灵性的动物，爱憎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所以一直他都对蛇怀着敬畏，自己当年也并没有真心想伤害那条大蛇，只是……这一切都发生了，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就算再恐惧又能怎样呢？

王大壮曾经把这个梦告诉了父母，父亲还为此找了专门一个道士作法替他化解与此蛇的恩怨，但是他还是每天晚上做那个一辈子都不愿意做的梦，十年来，他一直在恐惧和不安中生活着。

王大壮还是不放心房间安全，起床拿起桌上的雄黄又将屋角洒了个遍。“蛇怕雄黄！只要我把房间里都洒满了，它肯定就不敢来了，”他自言自语地说。其实十年里，他每天都是这样宽慰自己。 重新关灯，王大壮已经困得不行了，但还是不敢睡，他希望黑夜快点过去，好让这担惊受怕的一夜快点结束。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已听不到雨打玻璃窗的声音。

房间里静得掉根绣花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王大壮实在被折腾得太困了，眼睛已不由自主地开始合上，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沙沙”的声音。王大壮爬起来再次打开灯，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哎，也许是幻觉吧！”他只好再次关灯。隔了约半盏茶的功夫，“沙沙”声再次响起，王大壮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灯，整个房间顿时如同白昼，王大壮随手摸出枕头下的尖刀，就在今晚，他决定和这条前来复仇的蛇决一死战，了结缠了自己十年的噩梦，最多与它同归于尽！拿着尖刀，再一次巡视着房间里的每个地方，柜角、床下、桌旁，灯后，只要他认为有可能出现蛇的地方都一一不放过。“你今晚只要敢来，我必让你有来无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王大壮愤怒地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蛇还是没有出现。王大壮倒了杯凉开水，一饮而尽。“沙沙”，背后又传来那种声音，他转过头去，“沙沙”声又没有了。“你别躲着吓人了，有本事给我出来！出来啊！”王大壮噪子喊累了，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你放过我吧！我可以找最好的道士为你超度。”王大壮突然放下尖刀，跪在地上向着墙角的方向双手合十，告饶。 夜，还是那么静。王大壮已接近崩溃，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举着尖刀，敌视着眼前的一切。

东方开始露出鱼肚白，折腾了一夜的王大壮此刻看上去身体已极度疲惫。他真的好希望那条大蛇来找他报仇，将他吃掉算了，他再也不想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王大壮，你一个晚上都在神神叨叨的，干啥呀？”楼下传来父亲的咳嗽和骂声。父亲本是一个随和的人，但这十年来，儿子一到晚上就神神叨叨的，他也开始厌烦。因为他觉得儿子要么是中邪，要么就是发了疯，请过各路神盘跳大神，但都没有任何效果。

天亮了，父母亲来到王大壮的房间，看到已成熊猫眼的儿子无精打彩地靠在椅子上，他们知道，儿子又折腾了一夜没睡。“你到底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天天这样，全家人都非被你整成精神病不可。”父亲虽然心疼儿子，但一看到他又气不打一处来。“你好好和儿子说话不行？”母亲责怪着父亲。

“我又做那个做了十年的噩梦了，我又做那个做了十年的噩梦了，我快疯了！”王大壮吼道。“都和你说了，那件事已过去十年，你还在胡乱想什么？”父亲叹了口气。“它要来找我复仇，它要来找我复仇！”王大壮说着便哭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们再帮你四处找找看，这房间你弄得这么严实，苍蝇都飞不进来，何况那么大一条蛇！”母亲心疼地说。

父母在房间里四处查看着，认真地检查屋内的一切，他们要让儿子清醒。世上根本没有蛇会复仇这一说法，那些老人们传下来的话不过是无稽之谈，要让儿子不要再疯下去了。

“啊！”母亲叫了起来。“是蛇吗？是蛇吗？”王大壮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父亲听到叫声也跑过来，只见母亲用木夹子从衣柜底层挑出一只秃毛大老鼠，挑到王大壮面前，“看到了吧！原来是这个东西在作怪，怪不得整晚有响动。”父亲说。这只老鼠尖尖的脑袋，一对红眼睛不停地眨着，尾巴断了一大截。“是它在衣柜里被衣服压住了身子，挣脱不了，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的。”母亲向他解释着。

“老鼠！老鼠？去你妈的老鼠，见鬼去吧！”他看着眼前的老鼠，一股脑将自己这十年来所受的委屈和折磨全都算在它的身上，王大壮转身拿过尖刀，狠狠地用力一挥，砍下了老鼠的鼠头，血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