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本书,两步就够了......
第一步:下载掌阅iReader客户端
第二步:用掌阅客户端扫描二维码
冷月从沙漠的边缘升起,沉默在厚重的黑云里。
一队快马从沙漠中的一处沙丘驶出,马蹄扬起的沙尘如细密的芒针,细雨密布般撒在沙丘上。
黑色的马,身着黑衣的人,带着黑色的面纱,左边袖口之上都绣着一只青花色的蜥蜴。他们驮着黑色的包裹,在这黑色的夜幕中,快马疾驰。
月,在黑云中沉默。
一声长嘶划破了夜空,一匹马随即停下。余下的快马也跟着猝不及防地听了下来。
“老吴,怎么回事?”说话的马王,名叫李克芳,是凉州城西外,这片西陲沙漠中的土著。他出生在这片沙海之中,母亲是父亲掠夺商旅的时候夺来的,生下他后便服毒自尽,父亲早在一年前便已被他诛杀,这沙漠土匪的大旗便被他夺了,他的那些兄弟不是被杀,就是逃跑,姐妹们便被他掠做妻妾。
“那小妮子总是踢我。”说话的叫做吴岩,当年他是李克芳父亲的手下,后来在李克芳弑父夺权的路上出过力,便做了李克芳的左右手。
周围传来哈哈的大笑声。“老吴,怎么你屁股疼了?要不我在凉州内找几个小子帮你补上几下?”说话的是个少年人,原本是凉州城外的一个弃婴。凉州本就是西陲的边关,往来商旅众多,虽是经济发达,但富的撑死,穷的饿死,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世家大族占据着几乎全部的财富。况且只要有财富的地方便一定会有争斗,那些家破人亡的财富牺牲品,便只能流落街头,或者去做那些胜利者的奴隶。
这孩子本应该是死在街头,只不过恰巧被进城探报的李克芳发现,见他哭声洪亮,生的是浓眉大眼,便起了恻隐之心,将他抱了回来放在身边养着。也不知这孩子的父母姓氏,便唤他李屠。
李屠也当真对得起义父的一番教会,不但生的结实,杀人掠货更是一把好手,李克芳总是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付与他,自己的寨子里享福快乐,只是这次事情的确是太过重要,这才亲自出马。
听着这话,周围的笑声更加的放肆起来,连李克芳都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吴岩恨恨道:“你这个狗小子,居然敢嘲笑你爷爷,难不怕我砍死你不成?”
李屠乐道:“吴大爷,你可别生气,等这单完成了,咱们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到时候我亲自出马,给你多找些健壮的……”
吴岩嘿的一声,一道光标便从他的袖口中射了出来。李屠大笑一声,一把一尺宽的斩马刀横扫过来,登时劲风一起,便将那暗器扫了出去。
“你们两个,别闹了!”李克芳扫了一眼天空,依旧是黑云压顶,看不见一丝月光。不是一个好兆头,沙暴不知何时会降临。“你!”他指着李屠道,“老吴的包裹交给你。”
李屠收起钢刀,又恢复了一袭黑衣的模样。他给了那黑包裹一巴掌,冷笑道:“小妮子给我老实点,若不是我义父要留你性命,我早送你见沙漠之王。”
沙漠之王,是这些马匪们除了金钱之外的第二个信仰。
“你小心点,别把那丫头给打死了,我们还要她有用。”李克芳又望着天空,还是黑压压的一片,沙漠现在变成了一片黑暗的世界,除了风和砂砾外,什么都看不到。
他拿出指南针,点上火折子,又望向四周,“把地图拿来。”
身后一人递上地图,道:“马王,我们离凉州还有多久的路程?”
李克芳道:“朝着东走,还要走五里的模样……”他又望向四周,只是这天黑茫茫一片,看来要多耽误一些时辰了。一定要在天亮之前赶到凉州!
他挥了挥手臂,喊道:“快马加鞭!”
吴岩冷笑道:“李屠,你可小心你的屁股。”不等李屠回答,就策马疾驰。
一行人在沙漠之上快马急行,夜色变得更加浓烈,原本还是深紫色的天空变得越发的凝重,如是砚台中的浓墨。
“义父,我们快行走了半个时辰,怎么还没有看到凉州?”
此时他们的脚下那些细腻的砂砾早已变成了块状的石头,已经到了戈壁。
李克芳凝神远望,这段时间荒淫无度的生活虽然让他的体力不比从前,但是他在沙漠中行走的经验却是一点都没有丢失。远处,依旧是黑茫茫的一片。
怎么回事,难道是地图错了?他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此时气温已经变得很低,他明显地感受到胯下坐骑的不安,冷风阵阵,吹得黑衣猎猎作响。
风随着黑夜变得更加的强烈起来。
但此刻,天空中的乌云也已被烈风吹开,月光从缝隙中窜了出来,四周开始变得明亮。
李克芳的眸子里闪烁着精光。如同是天空中翱翔的猎鹰,发现了自己的猎物。借着月光,在他的面前出现了许多巨大的石块,绵延数里,一直延伸到黑暗中。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走到这里,这里明明是沙漠中的一块腹地。李克芳的眼里闪现出一丝难有的恐惧。
“义父,怎么回事?”李屠从后面走了过来。
“你不知道这是何处?”李克芳有些不满地问道。
李屠打量了四周,不禁吸了口冷气,这里居然是荒石阵!他拿出地图,粗糙的手指从营地一直比划到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他不禁怛然失色,“这地方是在我们营地的西边,我们明明是往东边行走,为何为来到这西边?”
李克芳瞥了一眼地图,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离自己身旁最近的一块巨石上。此刻,虽然有月光,但周围依旧没有那么明亮,岩石之下依旧是巨大的阴影。
李克芳痛恨阴影,惧怕阴影。他杀人如麻,武艺高强,但是他却害怕光亮照不到的地方,他害怕黑暗。在他的在他所居住的营寨中,没有一处是火光找不到的地方,没有一处是有阴影的地方。
现在那些在岩石之下,黑黢黢的阴影,就好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随时要将他吞没。
他从岩石上跃下,让自己看上去不显得那么的慌张,他的脸在黑色的面纱之后,看不到一丝不安。只是他的眼眸中却始终闪着精光,但这夜幕之下,这缕精光实在是太亮了,亮到让众人看到了眸子里面的恐惧。
吴岩赶忙下马,“怎么了马王,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李克芳冷冷道:“我们走错了路,看来只能原路返回。”说罢,他跳上马去,一挥手喊道:“回营地!”
吴岩甚是不解,点燃了手中火折子,顿时形成了一小片光亮,“我来看一下地图。”
李克芳反手将那火折子熄灭,“蠢货,你想做什么!”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长啸,岩石中的黑暗里顿时闪出十余支火把,将四周照得雪亮。
那些在黑夜中行走的马匹顿时被这光亮刺的难受,不禁嘶鸣起来。
李克芳顿时大惊,他拔出腰刀,大喝道:“前方是什么人?”未等听到火下众人的答话,李克芳只听耳边风声疾呼,弓箭离弦之声此起彼伏。
李克芳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他挥砍两刀,劈开射自己的几支剑,大喝一声直冲过去。几个站在石头下方的倒霉鬼还未看清,便去见他们的沙漠之王了。
砂砾被鲜血染红。李克芳低头看去,不禁大骇。这几个被钢刀劈开的衣服之下,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都是自己营寨中的人。
他不禁怒其中烧,难道是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知道他外出,在这里伏击他的吗?想到前些时日,他那几个儿子奇怪的表现,如今才让他恍然醒悟过来。那些宵小之徒,又能怎么样,如今最有实力的儿子一直跟在我的身边,那几个小子能成什么气候?
看我回去不宰了他们!他冷笑一声,大喝道:“就凭你们几个叛军还想杀我!”说罢便冲了过去。
吴岩冲到李克芳面前,挡住几支飞过来的箭羽,急声道:“马王,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这些人,我怎会放在眼中。”
“身后的那几个兄弟都被杀了。”
“什么!”李克芳这才回头望去,这才发现身后除了几匹马外,就剩下一地的尸体,沙洲被这鲜血染成了黑色。
沙漠中的恶风更大了。
李屠已经牵马绕到了李克芳的身后。
“是你!”李克芳不怒反笑,“居然真的是你!”
李屠也跟着笑道:“义父你早该知道,我们沙漠之王的子民从来都是用剑来说话的。”
为了篡夺上一代马王的位置,他不也亲手杀死了他的父亲吗?好像在这死亡沙漠之中,每一代马王都是靠杀死前一代马王来夺取位置的,这好像就是沙漠之王给每个马王定下的契约,每一代马王都无法逃脱这契约的束缚。
“怪不得前几日我觉得他们不对劲,我一直以为是他们中的几个,想不到会是你!”
“其实在你心里,你最害怕的人还是我,不然你为何这次带我出来?吴岩就是你派来监视我的吧?”他看了一眼吴岩,后者被他的目光吓到一个机灵。
“你说的不错,可能是他们母亲的缘故,那些孩子生的的确不行,一个比一个懦弱,不然我为何要收养你。”李克芳点点头,“吴岩的确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
“所以这就是你的命运,你终究还要被我杀死!”
马王笑道:“看来你们之间的恩怨今晚便要解决,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个疑问。”
李屠沉默不语,他已经跳下马来,走到砂砾之中。
“我们怎么会西行至此?”
“我指南针虽然可以指明方向,却有个致命的缺点。”他凑怀中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冷笑道:“这是越州那边生产的磁石,只要将这小东西吸附在指南针的下方,那指南针就变成了指北针了。”
“想不到你竟然学会了越州那些人的奇技淫巧,当真是可笑至极。”
李屠望着黑夜的天空,低头道:“哪有什么不好。虽然那些越州人看上去瘦弱矮小,可是他们生产的东西却是好用的很。我们这些人,若是脑子有他们那般好使,怎会老老实实安居在这沙漠之中。”
“好小子有志气,只是老子我倒真的不想离开这片沙漠,你能不能坐上这马王的位置,还要凭你的刀子说话。”
李屠望着李克芳,就好像望着一直落入陷阱中的绵羊一般,“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一直被狼群包围住的羊吗?”
李克芳一愣,“你什么意思!”他直觉的身体的血液仿佛间凝固起来,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一股冷流从他的脖子流到他的身体里。长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怎么会是你?”马王的眼角不停地抽搐着。他怎么也想不到,吴岩居然背叛了他。
“我曾经帮助过你杀掉了上一任马王,现在我还要帮助你的儿子除掉现任的马王。”吴岩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早该想到,你能出卖上一任马王,就能出卖我!”
吴岩冷笑不止,“上路吧。”
“就凭你?”马王哈哈一笑,刚想动手,忽觉得右手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你中毒了。”李屠无奈地道,“也是越州人产的。”
李克芳长叹一声,想不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的,他望着那些手执火把伫立在四周的黑影,他们曾经还是自己的部下,如今却没有一个再会听自己的命令了。此时他们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炙热的鲜血从伤口中流下,滴落在砂砾之上,原本已被鲜血然后的沙丘更加的漆黑。前任马王的马匹外衣已被鲜血染红。
“可以了,我们走吧。”吴岩收起长剑,瞥了一眼地上的前任马王,冷笑道,“我们去凉州。”
李屠嘿嘿一笑,“难道现在有你来发号施令吗?”
吴岩原本放松的神经突然绷紧,下垂的手臂忽然收缩,握紧了剑鞘,“你什么意思?”
“义父有句话说的不错。”李屠举起手中的钢刀。
“你帮助过杀掉他的父亲,又帮助我杀掉了我的父亲,我可不确定,你会不会帮助我的儿子杀掉我!”
吴岩大吼一声,刚要冲到李屠身边,他那身后便想起了弓弦的声响。
利刃,比这寒风还要锋利,刺破了沙漠中的一切。
沙丘之上,几只蜥蜴饮食着这片沙海上的还带着体温的粘稠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