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进退两难

狄瑛祺的爷爷狄欣之前是湖东市临川县商业局副局长，林志诚跟狄欣是同乡，一直做各种小生意勉强糊口，按辈分，林志成应当叫狄欣叔叔。

当时狄欣在县里上班，林志成在乡下和县里来回跑各种小生意，还得时常求狄欣照顾。改革开放后，国家放权给民营企业，林志诚瞅准时时机，向同村的乡里乡亲集资，允诺给予他们高息回报，建起了临川第一座私人煤矿。

湖东是能源型城市，金、钼和煤炭都很丰富，但临川县不产金，相邻的明县产金。凌志诚从私人小型煤矿干起，后续又在别的县开办了金矿、钼矿，至狄瑛祺父母结婚，林志成已经坐上了劳斯莱斯幻影。

林志诚的夫人狄瑛祺是见过的，一位姿容平平却手腕通天的妇人，和丈夫一起白手起家，吃苦能干又胆大。狄瑛祺记幼儿园时曾被爷爷奶奶带去参加林志成第二个儿子的婚宴。饭后，狄瑛祺被爷爷带着去祝贺新郎新娘，林志诚的夫人看小小的狄瑛祺可爱，当场给了她包了8000块红包，那会儿也不过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

因早年狄欣在林志成十分困难时曾频繁对其施以援手，所以两家的关系一度非常密切。林志成感念狄欣早年的提携帮助，各种节日还时常拜访走动，互通有无。

但到了狄瑛祺父母这一辈，一方面因为凌家已举家搬往湖东居住，和仍住在临川的狄欣相隔四十分钟车程；另一方面，狄瑛祺父母都成长于小县城的干部家庭，骨子里带点高傲，林志成的子女又是典型的好吃懒做还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富二代，两家小辈各种不对付，往来渐渐少了。到狄瑛祺这一代，与林家第三代更是形同陌路，路上遇到都不一定认识。

虽小辈们不时常走动了，但林志诚和狄欣的交情还是在的，每次林志成从湖东回临川，必然来狄欣家一趟，一起吃个饭，聊聊天，据狄瑛祺所知，爷爷应该在林氏金融里投的还有钱。

在狄瑛祺刚执业时，狄欣还曾想把林氏金融拉给狄瑛祺做顾问单位，但狄瑛祺以自己资历尚浅婉拒了。

狄欣并不知林志诚这几年的真实实力，只知道在整个南湖省他也是排得上号的知名企业家。而狄瑛祺在湖东，对林家的一些所作所为早有耳闻——偶尔帮忙看看合同可以，长期提供法律服务还是算了。

狄瑛祺在成为律师后还和爷爷去林志成家拜访过，林志成对狄瑛祺很和善。但她从未听爷爷说起过林志成除了与原配夫人生育的二子一女外还有凌凡这一位老幺。

“你见到凡凡了？”

狄瑛祺听电话那头的爷爷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李澈说得没跑了。

“你回临川一趟吧，见面再说”，爷爷挂了电话。

狄瑛祺到爷爷家时，发现爷爷已经在胡同门口等她了。

“爷爷”，狄瑛祺整理了思绪，笑着从车上下来。

狄欣已年愈七十，但仍耳聪目明，一头白发十分茂密。他高兴地拉过狄瑛祺：“跑得还挺快，半个小时就回来了，先吃饭吧，你奶奶给你烙了饼。”

以往只要奶奶烙了饼，狄瑛祺一个人能吃下四五个，奶奶还为此忧心忡忡：“你这以后上婆婆家，可不能就这么放开吃啊。”

但此时狄瑛祺要还能吃得下饭，那才是一顶一的心大。

“前几天我去湖东外国语做宣讲会，见着个孩子叫凌凡，听人说是我林叔的孩子。”

林志成已六十余岁，但因狄欣辈分大，狄瑛祺父母和林志成算同辈，狄瑛祺只得称林志成为林叔。

狄欣点点头：“是，凡凡是在湖外，高三了，过完年要出国了，学画画的。”

狄瑛祺问：“怎么之前没听您说过林叔还有个孩子？”

狄欣皱眉道：“傻丫头，这哪儿能在外头胡说，自家人心里知道就行了。就是到现在，凡凡也没进过林家的门啊，一直养在外头呢。”

“那他妈妈……”狄瑛祺欲言又止。

狄欣严肃地说：“这是你林叔的忌讳，可不能在外头乱打听，知道不？”

狄瑛祺撒娇道：“哎呦，我肯定知道，我又不傻，您就告诉我嘛，我太好奇了。”

狄欣最为喜爱这个长孙女，禁不住几句撒娇，便拍着狄瑛祺的背：“好好好，哎呀，好奇人家的家事做什么，真是个小八卦精。”

“凡凡的妈妈是省舞蹈团的首席主舞，叫凌媛，和你林叔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很快有了凡凡，你林叔就不让她再跳舞了，她跟着你林叔从林州搬到了湖东。可你林姨不愿意，明里暗里整了凌媛好几次，凡凡差点都没生下来。之后凌媛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一开始你林叔把她绑在家里，但后来越来越严重，只能送医院了，在湖东三院住了十几年了。”

短短几十字，字字血泪。

爷爷既然知道凌凡，那会不会也认识李澈，甚至认识卢静呢？

“爷爷，那你知道老跟着凌凡那个男孩儿吗？上次我在湖外，看见凌凡趴在一个男生肩膀上，那男生两只眼睛的居然颜色不一样，像猫一样。”

爷爷当然不会想到自己孙女在套话，自然地说：“你说的是小澈吧，哎呀，有凡凡的地方就有小澈，俩人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小澈跟凌凡是好朋友吗？”狄瑛祺问。

“不是，两个人应该算作兄弟吧。小澈的妈妈也是跟着你林叔十来年了，现在还跟着呢，没想到小澈和凡凡倒挺处得来，凡凡和家里那几个哥哥姐姐都合不来的，学艺术的孩子，都很有个性的”，爷爷笑呵呵的。

他对凌凡的印象显然很不错，一句不好听的都没说。

这么一来，爷爷应该还不知道卢静死亡以及李澈和凌凡闹翻的事情。

怎么办，要告诉爷爷自己此时的处境吗？

如果说了，就把爷爷也牵扯进来了；如果不说，那后续事态如何发展，自己一个刚出社会两年的菜鸟能把控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