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底景象

你有没有见过海底的景象?

海水幽蓝,就像一颗巨大的宝石。在这颗宝石之中,住着各种各样美丽的鱼,来来回回地游动着,还有五彩缤纷的珊瑚群,让海底变得璀璨。

艾薇从小就生长在这里。

“艾薇殿下。”

从艾薇身边游过的一条红色燕尾鱼声音清脆地叫道。

她回头冲那条燕尾鱼笑着点了点头,精致秀美的面孔如同玉一般美好,金色的鱼尾闪闪发光。

是的,她是住在海底深处水晶宫里的人鱼,父亲是人鱼族的王,而她是父亲最小的女儿,名副其实的人鱼公主。

艾薇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偷偷地溜到海岸边玩耍,看看大海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但是每一次向姐姐们和母亲提起时,她们总是对她说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她年纪小,还是待在海底最安全。

可是,艾微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在人鱼族里已经是一条成年的美人鱼了,她真的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抬起头望去,只见水晶宫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

艾薇不再迟疑,快速地摇着尾巴穿过了水晶宫的大门,却惊讶地发现平常守护在这里的侍卫都不见了。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手指也习惯性地放在了唇边:难道他们也像她一样偷偷溜去玩了吗?

想了想,她朝水晶宫的偏殿游去。

可是,她刚刚游到偏殿,就听到一阵争吵的声音从大殿的方向传了出来,紧接着“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

艾薇的身体也在这一声响中猛地震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涌上心头,她当即毫不犹豫地飞快地往大殿的方向游去。

水晶宫。

大殿门口站着一排穿着黑色侍卫服的侍卫,但艾薇一眼就认出那些并不是水晶宫的侍卫,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刚想绕过他们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斯亚王子,你今天来我们水晶宫有什么事情吗?”人鱼王后站在大殿中央,一身华美的长裙也掩盖不住那一条金色的尾巴。

斯亚王子?

那个海皇龙族的混混王子吗?

艾薇躲在大殿旁的石柱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

一个身材颀长,浑身透着阴冷气息,头上还长着两个角的少年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中,正是斯亚。

艾薇几年前见过他一次,那天她正躲在一个装饰得十分漂亮的洞里睡午觉,这个斯亚突然闯了进来,大声地冲着她说话,还要抢占她睡午觉的地方。

在水晶宫里,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冲艾薇大声说过话,母亲和姐姐们都格外宠她,从来不会对她发脾气。斯亚那个时候的模样和说话的语气都让艾薇十分生气,他甚至搬出自己是海皇龙族王子殿下的身份来压她,真是条很讨厌的鱼,不对,是龙!

那么,他现在来水晶宫是想要做什么呢?

艾薇又悄悄地游到了离大殿中央最近的、又没有人会注意的柱子后面,静静地看着。

只见大殿中央摆满了用红色丝带绑着的各式各样的礼品,十分精美,而海皇龙族的混混王子斯亚就站在这些礼品的前方,那张妖气十足的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他正对视着人鱼王后,眼神里没有一丝恭敬。

不自觉地,艾薇对他的讨厌更加深了,撇了撇嘴,秀美的脸庞上也浮现出对他的厌恶之色。

“王后陛下,我这次是特意来向大公主艾纱殿下求婚下聘礼的。”斯亚轻轻地笑着,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也满是笑意,一张透着冰冷气息的脸看起来格外妖娆。

听到这句话,艾薇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求婚?下聘礼?向大姐艾纱?

这个混混王子不是在开玩笑吧?

“求婚?下聘礼?”不等母亲说话,艾薇的二姐艾琳已经游上前,紧皱眉头看着斯亚,一张漂亮秀丽的脸上隐隐透着几分怒意,“下什么聘礼?我们人鱼族一直和你们海皇龙族没有什么交情,斯亚王子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

斯亚的目光从艾琳的头发一直落到鱼尾上,然后走上前一步,站在她的面前啧啧地赞道:“你就是二公主艾琳?没错,我们海皇龙族和你们人鱼族以前是没有什么交情,但现在也是时候建立交情了吧?我本来是想向大公主艾纱下聘礼,迎娶她做我的王妃,不过,二公主做我的王妃也不错。”说完,他的手已经向艾琳的脸颊伸了过去。

这个斯亚居然敢当众对姐姐不敬,真是太大胆了!

不再犹豫,艾薇立刻往大殿中央游了过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啪”的一声,艾琳已经抬手将斯亚的手甩到了一旁。

斯亚脸色微变,但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退去:“艾琳公主殿下,你现在不让我碰没有关系,等到我们大婚的那一天,你就没有理由再不让我碰了。”说完,他还哈哈大笑了几声。

那笑声带着几分嚣张与狂妄,回响在整个水晶宫的大殿之中,无比刺耳。

“斯亚王子,这些礼品还是请带回去吧,我们人鱼族是不会答应和你们海皇龙族联姻的。”母亲护着艾琳后退了几步,声音里充满了威严和冷漠,“请斯亚王子马上离开我的水晶宫,否则我就让侍卫赶你们出去了。”

斯亚一听,那张透着几分妖娆的脸立刻变青了,流露出几分怒意。

艾薇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轻轻地哼了一声,有些得意,她就不信他敢怎么样,这里可是水晶宫,是人鱼族的地盘!

斯亚凝视着人鱼王后波澜不惊的双眼,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蓦地又回头,一双眼睛阴沉无比:“王后,我是诚心诚意来下聘礼,迎娶人鱼公主做我的王妃的,这些聘礼你不收也得收。”

他的话音刚落,海皇龙族的一群侍卫就朝王后和公主们蜂拥过来,水晶宫的侍卫也立刻护在了王后和公主们的身前,和海皇龙族的侍卫打斗。

瞬间,大殿之中一片混乱。

艾薇躲在柱子后面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再转过视线,只见一个海皇龙族的侍卫抓住了二公主的手臂,强行将她拉到了斯亚的身边。王后则在水晶宫侍卫的保护之下大声地叫着艾琳的名字。

真是太可恶了!

艾薇气得全身颤抖起来,她环顾了一下大殿,找到了一根镶嵌在柱子上的珊瑚棒,然后毫不犹豫地取了下来,朝斯亚所站着的空地游了过去。

斯亚正拉着艾琳的手,满脸得意的笑容,艾琳则拼命地挣扎着,他们都没有发现她。此时艾薇已经游到了斯亚的背后,扬手举起了珊瑚棒,狠狠地朝斯亚的头上砸了下去……

“哐当”一声,珊瑚棒立刻碎成了无数块散落在了地上。

斯亚闷哼了一声,猛地放开了艾琳的手。艾琳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艾薇,艾薇轻轻地一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蓦地,一道凌厉的目光朝她望了过来,正是斯亚。

艾薇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不等他说话就已经冲他大声说道:“你这个混混王子想娶我的姐姐,做梦!”

也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太过于响亮,大殿之中打斗的两群侍卫突然都停了下来,纷纷望向她和斯亚。

斯亚阴沉着一张脸,微微眯起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你?”

看来他似乎还记得她是谁!

斯亚将艾薇上下打量了一遍,眼眸里露出凶恶的光。当他抬脚朝她走过来的时候,艾琳已经伸手抓住了艾薇的手臂,将她拉到了身后护住。

斯亚不理会艾琳,眼睛直直地盯着艾薇,唇边漾起一抹妖艳的笑:“姐姐?难道你也是人鱼公主?”

艾薇点了点头,声音清亮地说道:“我不管你是海皇鱼族,还是海皇龙族,想娶我的姐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别以为我们人鱼族好欺负,如果你现在再不离开这里,等一下你就走不了了。”

“哦,是吗?”斯亚依然在笑,而这样的笑容让艾薇觉得无比厌恶,“你不希望我娶你姐姐,是不是你想做我的王妃?”

什么?

艾薇立刻瞪大了眼睛,如玉一般白皙的面容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

这条龙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啊?

“可以呀,我不介意娶回去的是大公主,还是二公主,或者是你这个小公主。”斯亚呵呵地笑了几声,甚至还冲艾薇眨了眨眼睛。

真是可恶!

听了这句话,怒气立刻上涌,艾薇死死地盯着他,面不改色地说道:“给我把这些聘礼全都扔出水晶宫。”

“是,艾薇殿下。”侍卫们齐齐答道,然后全都拥向因为打斗而变得乱七八糟的礼品,每人抱了一大堆,毫不犹豫地朝大殿外扔去。

斯亚却只是看着侍卫们这样的举动,一句话也没有说。那群海皇龙族的侍卫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大殿里恢复了干净。

艾薇注视着斯亚的脸,眨了眨眼,笑道:“斯亚王子,还不走吗?你头上的伤也不知道严不严重,还是赶紧回去治一治吧。”

“多谢艾薇公主殿下的关心,我会的。”斯亚转身之际挑了挑眉,唇边的笑格外媚惑。

艾薇再次皱起了眉头。

就在即将走出大殿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冲艾薇低低地笑道:“你们现在将聘礼扔出去没有关系,反正我们是要联姻的,我会再给你们补送一份过来的。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一下,就以三个月为期,三个月之后,我一定会迎娶人鱼公主为王妃,如果到时候你们人鱼族反抗,我们海皇龙族就不会再对你们这么客气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地放过你们。”

艾薇看着斯亚渐渐走远的身影,双手紧握成了拳头,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傲气。

三个月后娶人鱼公主为王妃?他真是做梦!

如果这个斯亚还敢再来水晶宫,那她也不会对他们客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们了!

晚上。

王后寝宫。

水晶制成的帘子反射出来的光在墙壁上闪闪烁烁。

透过帘子,艾薇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昏睡的父亲,也就是人鱼族的王,而母亲正在细心地为他整理衣衫,直到满意了才回头看孩子们。

母亲先是看了看大姐艾纱,然后是二姐艾琳,最后目光才落到艾薇的脸上,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如果不是你们的父亲得了怪病昏迷不醒,我们人鱼族现在也不会被海皇龙族欺负。三个月后,我们要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让你们其中的一个嫁给斯亚王子当王妃吗?”

艾薇侧过脸看了看两个姐姐,见她们都沉下了脸,于是低下头没有说话。

母亲也没有再说话,寝宫之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良久。

艾薇终于忍不住抬头望向母亲,声音里充满了愤怒:“母亲,就算父亲现在昏迷不醒,我们也不能就这样被他们欺负,也不能让姐姐们或者是我嫁给那个混混王子。”

“艾薇……”艾琳轻轻地拉了拉她。

艾薇只是看了艾琳一眼,并没有理会,又冲母亲说道:“母亲,我听说海皇龙族的人一点也不好,那个斯亚王子是混混中的混混,我想,他们只是表面上抢亲,实际上是想趁机占领我们水晶宫。”

话音刚落,姐姐和母亲的脸色都变了,纷纷震惊地看着艾薇。

“艾薇,想不到你年纪小,居然可以看得这么清楚……”母亲全身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低低地叹道,“事实确实如此,可是我们根本没有能力与海皇龙族对抗,你们的父亲又一直昏迷不醒。只有他醒来,我们才不会被他们欺负,他们也不敢再这样对待我们。”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艾薇焦急地望着母亲,又看了看两个姐姐,“到底要什么样的药才能治好父亲?有什么办法能让父亲醒过来?”

从艾薇有记忆起,父亲就像现在这样一直昏迷,从来没有醒来过,她多么希望父亲能醒来看她一眼,叫她的名字……

母亲抬头望向艾薇,眼中闪烁着光芒,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鲛珠。”

鲛珠?

“鲛珠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艾薇心中一紧。

母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头望着床上的丈夫,缓缓地说道:“鲛珠是我们人鱼族至高无上的宝物,具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实现所有想要达成的心愿,也可以救人。”

艾薇听了母亲的话又惊又喜,正准备问鲛珠在哪里时,一个不好的念头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如果这样的宝物真的存在,那母亲早就用来救父亲了,不是吗?

她遥望着床上的父亲,声音颤抖地问道:“母亲,鲛珠是不是不在了?”

母亲回头看着艾薇,眼中全是暗淡的光芒,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是的,鲛珠在多年以前就已经遗失,找不回来了。”

只是遗失,并没有消失。

艾薇抱着这样的想法在水晶宫的图书馆里连续待了好几天,打算将图书馆里所有关于鲛珠的资料全都翻阅一遍,只希望能从这些资料里找到鲛珠的下落。

下午。

明亮的图书馆里。

艾薇埋头在一堆书里看着资料,突然,一片暗影落在桌面上,随后管理图书馆的人鱼爷爷就站在了书桌的对面,敲了敲桌面。

她抬头望着人鱼爷爷,微微皱起漂亮的眉,不悦地撅着嘴巴说道:“人鱼爷爷,我要查阅资料,您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下一次等我有时间了,我再陪您说话,好吗?”说完,她又埋首于书堆之中。

“艾薇殿下……”人鱼爷爷轻轻咳了两声,沙哑地说道,“我有些话想要说给你听,是关于鲛珠的。”

关于鲛珠?

艾薇一听,立刻扔下书站了起来,睁大眼睛望着人鱼爷爷,激动地问道:“人鱼爷爷,您知道鲛珠在哪里吗?快点告诉我。”

“我不知道鲛珠在哪里。”人鱼爷爷看着艾薇,低叹了一口气,微微眯起了眼睛。

听了这句话,艾薇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在了书桌前,看着面前的那一大堆书,书里面都只是记载了鲛珠的模样和关于鲛珠的传说,并没有任何有关于鲛珠遗失和鲛珠会在哪里出现的信息。

这让她怎么找到鲛珠呢?

“艾薇殿下,鲛珠是我们人鱼族至高无上的宝物,千年的机缘才有可能形成一颗,十分珍贵。鲛珠为什么会遗失,书上并没有记载,人鱼族中很少有人知道,鲛珠现在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

“这些我都知道……”艾薇低叹了一口气,全身无力地趴在了书桌上,长长的头发肆意地披散在肩膀上。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她怎样做才能够找到鲛珠,让父亲醒过来呢?

“艾薇殿下,我想,这么多年在海底都没有发现鲛珠的踪迹,鲛珠很可能是遗失在了陆地上。”

陆地上?

艾薇立刻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人鱼爷爷微笑着眯起了眼睛。

见她望着自己,人鱼爷爷抬手抚了抚长长的胡须,继续说道:“现在也只有这个可能了,说不定在陆地上真的能够找到人鱼族的宝物鲛珠。”

艾薇想着人鱼爷爷对她说的话,离开了图书馆后,便飞快地游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将衣柜里面的衣服全都翻了出来,装进了自己的小背包中。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去试一试。

她要找到鲛珠,让父亲醒过来,不让姐姐嫁给那个斯亚王子,不让人鱼族被海皇龙族欺负!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宫殿的门口传了进来……

“艾薇,你在做什么?”

艾薇一惊,手中的衣服“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抬头望去,只见二姐艾琳已经游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艾薇,你在做什么?”

“啊,我在找东西。”艾薇弯下腰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因为紧张手心渗出了细细的汗,要是被姐姐知道她想偷偷去陆地上找鲛珠,一定会遭到阻止。

“是吗?”艾琳有些不相信,垂眸看了看艾薇用来装衣服的小背包,疑惑地问道,“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艾薇愣了愣,一把抢过背包,将背包和手里的衣服全都一股脑地扔进了衣柜之中,笑着答道:“我只是想把我不喜欢的衣服全都装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艾薇,你不是从来都不喜欢整理东西吗?”说着,艾琳又皱起了眉头,清秀的脸上布满了疑惑。

“啊?没有啊!”艾薇笑着游过去拉住了姐姐的手臂,问道,“姐姐,你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艾琳侧过头看着她,然后抬手拍了拍艾薇的脸颊,柔声笑道:“我听说你这几天都在图书馆里看书,我和大姐都觉得很高兴。”

“呵呵……”艾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吐了吐舌头。

“现在我们人鱼族和海皇龙族有了过节,艾薇,你最近就不要再一个人到海面上去玩了,免得撞上海皇龙族的人,知道吗?”艾琳拉着艾薇的手,有些担忧地说道。

艾薇了解地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的,姐姐和母亲都不用担心,我会乖乖地待在图书馆里看书,哪里也不会去的。”

“嗯,那就好。”艾琳满意地笑了笑,这才放开她的手游出去了。

看着二姐的背影从眼前渐渐消失,艾薇的鼻尖突然泛起了一阵酸意,她猛地用力吸了一口气才将泪意逼退。

为了姐姐们,为了母亲,为了人鱼族,她一定要找到鲛珠!

离开水晶宫的时候正是深夜。

艾薇偷偷溜出寝宫后顺便去看了看母亲和姐姐们,见她们都在熟睡,这才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水晶宫里巡逻的侍卫,趁着他们都没有注意的时候飞快地游出了宫殿,一鼓作气地游出了几百米,这才回过头来看了看远处闪烁着光芒的水晶宫。

夜晚的海水很凉,凉意一点一点地渗进艾薇的皮肤,她仰起头看着从海面上透进来的光,微微笑了笑,奋力游了上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并且正在不断地下沉。

借着幽暗的光,艾薇看清了那个正在慢慢下沉的身影居然是一个人类少年,顿时睁大了眼睛,来不及多想便游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冰冷,一定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了。艾薇拼命地向海面上游去,好几次因为力气不足而松开了抱住他的手。

她又惊又慌,她曾经在书上看到,人类不同于他们人鱼,如果不会游泳落入大海便会溺水死亡,而这个人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第一个人,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

背上背着沉重的背包,现在又多了一个这么大这么重的人,这已经超出艾薇所能负荷的重量了。

终于,在力气将要全部用尽的时候,她抱着他游到了沙滩上,将他放到一旁,顾不上取下自己的背包,就一刻也不敢松懈地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处……

“怦……怦……怦……”

感觉到他胸口处传来的心跳声那么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艾薇立刻紧张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下来,想起自己在书上看到的急救方法后,又看了看这少年,然后闭上眼睛猛地朝他的脸俯了下去。

头一次触碰到男生的嘴唇,艾薇也没有多想,立刻帮他渡气,又用双手按住他的胸口用力地按压。

连试了好几次后,艾薇又俯下身听他的心跳,听到他变得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紧绷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这才全身无力地瘫倒在了沙滩上。

月色如水。

皎洁的月光给整个大地披上了一层柔柔的白纱,深蓝色的天空也与大海连成了一线。

艾薇侧过头看着昏迷中的少年,瞬间惊呆了。

这是一张英气十足的脸。

精致的五官,轮廓完美无比,月光之下,他的面容比天空中的星星还要耀眼。

她从来没有见过比他还要漂亮的少年,海皇龙族的那个混混王子根本没有办法和他相比。

正这样想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艾薇有些慌乱地四处看了看,立刻躲到了岸边的一块巨大的礁石后。

一会儿后,就有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和一个长发的少女出现在了沙滩上,少年的轮廓和艾薇刚才救的那个少年的轮廓很像,却不如他英气,而那少女长得十分温婉,看起来比二姐艾琳还要漂亮几分。

他们两个看到昏倒在沙滩上的少年时,连忙飞快地跑到了他的身边。

那少年将他扶了起来,紧张而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亦宸,亦宸?”

转眼之间,那少年已经把叫亦宸的少年从沙滩上扶了起来,让昏迷中的他整个人都靠在自己的身上,这才缓缓地沿着刚才来时的路走回去,而那个少女也跟着他们离开了。

艾薇静静地看着他们,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他们发现自己。直到他们的身影从视线之中消失不见,她才重新走出来,侧过头看着自己金色的鱼尾,微微笑了笑。

她从背包里翻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在左手的食指上划开了一道小口子,随着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鲜血从指腹处涌了出来。

艾薇皱了皱眉头,忍着疼痛按照书上记载的方法把血滴在了鱼尾上,瞬间,鱼尾上泛起一阵金色的光芒,而她的身体变得格外热,就像被火烧一般。

为什么书上没有说把鱼尾变成人腿会这么疼痛?

她难受得几乎连意识都快涣散了!

渐渐地,身体里的灼热感消失了,再也没有了一丝疼痛,艾薇睁开眼睛看到鱼尾变成了人腿,微微笑了笑。

她扶着礁石缓缓地站了起来,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全都压在了双腿上,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慢慢地走了两步,直到自己可以适应用脚走路时,她才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条长裙换上,又背上自己的包,朝前方走去。

深夜。

坐落在大片花丛中的欧式别墅灯光通明。

宽敞而华丽的房间。

苏亦宸安静地躺在床上,俊美得如雕像般的面容苍白如纸,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换过了。

身穿白色风衣的医生为他做了检查之后,这才转身望着站在床边的苏亦轩和夏芝雅,微微一笑道:“亦宸少爷已经没事了,幸好抢救得及时,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那就好。”苏亦轩放下心来,俊逸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他转过头看了苏亦宸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亦宸已经没事了,你就不用再担心了。”夏芝雅柔声说道,秀美的面孔宛如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苏亦轩回头看着夏芝雅,点了点头,又和她一起将医生送出了房间。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却仿佛有着一股微凉的气息蔓延在空气之中。

苏亦宸的睫毛突然颤了颤,下一秒钟,他缓缓地睁开了眼,黝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意识到这里是哪里之后,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苏亦轩和夏芝雅走进了房间,他们看见已经醒来的苏亦宸,不约而同地快步走到床边。

“亦宸,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苏亦轩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亦宸的目光落在了苏亦轩的脸孔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唇角微微动了动,吐出几个字:“与你无关。”

“亦宸……”柔柔的声音响起,夏芝雅望着苏亦宸,微皱着眉头说道,“你一个人跑到海边去,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全身湿透,昏迷在海滩上,你知道我和你哥哥有多担心你吗?”

苏亦宸别过脸,不再说一句话。

“亦宸,现在很晚了,你好好休息吧。”苏亦轩温和地说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有些话我还是要告诉你,对于你妈妈的事情,其实爸爸心里也很难过,只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苏亦宸依然没有说话。

“爸爸今天想和你一起去墓地看你妈妈,你为什么不同意呢?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能原谅爸爸?爸爸现在已经在尽力弥补了……”

“够了!”苏亦宸冷冷地打断了苏亦轩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就凭我是你的哥哥。”苏亦轩有些生气地说道,“你一气之下从家里跑了出来,爸爸急得派人到处寻找你,害怕你会出事。这些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能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

“亦宸!”苏亦轩大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苏亦宸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时,他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大步朝外面走去。

苏亦轩一惊,立刻拉住了他:“亦宸,你要去哪里?”

苏亦宸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甩开他的手,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夜渐渐深了。

皎洁的月光洒在街道上,如同为街道披上了一件薄薄的纱衣。

艾薇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视野渐渐变得开阔起来,出现在她眼前的不再是花草树木,而是十分灿烂的城市灯火,街道两旁有着各式各样的商店,但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寂静得有些可怕。

忽然,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用双臂环抱住了自己。

她赤着脚一步一步缓缓地走着,地面的凉意从脚底缓缓涌进身体。

真冷啊!

她应该赶紧找一个地方住下来才行!

这样想着,脚步渐渐加快了,突然,艾薇的头猛地撞上了一堵软软的墙,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眼前也有些模糊。

她不自觉地皱起眉,抬手揉着额头,睁大眼睛看去。当视线落在眼前站着的人的身上时,她立刻呆住了。

是他!

那个被她从海里救上来名叫亦宸的少年!

他不是被人救回去了吗,怎么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艾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黝黑的眼眸里没有半点神采,精致的五官在月光下泛着柔柔的光芒。他这样帅气的模样让她看得有些呆了。

“对不起。”苏亦宸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他缓缓地从艾薇的身边擦身而过,看也不看她一眼。

艾薇一怔,应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好像是她吧?

她飞快地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看着他的侧脸低低地说道:“那个……是我撞到你的,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苏亦宸停下了脚步,低下头看着被艾薇拉住的衣角。

艾薇注意到了他的举动,顿时松开了手。

他转过身抬起眸子仔细地打量着她,几乎从她的头看到了她的脚。

艾薇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有些胆怯地低下了头:陆地上的人都是这样盯着其他人看的吗?

蓦地,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沙哑,却格外动听:“你不冷吗?”

猛地,艾薇的心“扑通”跳了一下,一种奇异的感觉瞬间蔓延到了全身,她缓缓地抬起头望向他,低声答道:“冷。”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径自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眼眸里似乎闪耀着某种光芒:“那穿上我的衣服吧。”

艾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却没有伸手接过衣服,心里暗想:陆地上的人都像他这么善良吗?

“以后离家出走的时候,应该多穿一点衣服,外面比你想象的还要冷。”说完,苏亦宸将外套塞进了艾薇的怀里,唇边扬起了一丝嘲弄的笑。

他以为她是离家出走?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她是私自离开了水晶宫。

怀里的衣服带着温热,艾薇的手臂立刻变得温暖起来,她望着他微微一笑:“谢谢你。”

苏亦宸看了艾薇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往路的尽头走去。

艾薇看着他走远,竟下意识地跟着他。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苏亦宸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艾薇,低声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语气冰冷。

艾薇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回头,顿时有些慌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只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她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咚咚,咚咚……”

一双黑色的休闲鞋落入了艾薇的视野中。

下一秒钟,苏亦宸蹲在了艾薇的面前,声音低沉地说道:“上来,我背你吧?地上很凉,你一直光着脚走容易生病。”

“啊?”艾薇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

苏亦宸侧过身看着她,眼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你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离家出走,你的家人一定会很担心。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我……”艾薇有些迟疑地看着他,就算她救过他,但他对于自己来说也还只是一个陌生人……

“不……不用了。”艾薇抱着他的外套转身就走。

可是没走几步,手臂就被他轻轻地拉住了,传入耳中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温热气息:“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只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所以我才想帮你。”

和他一样的人?

难道他也是离家出走?

艾薇抬起眼眸怔怔地看着他,心跳突然变得特别缓慢,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苏亦宸重新半蹲下来,并扭头投给艾薇一个温和的微笑。她这才缓缓地走过去趴在了他的背上,用双手圈住了他的肩膀。

夜很静。

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艾薇趴在苏亦宸宽厚的背上,温热透过他的衣衫渗进她的皮肤,让她有了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明明她还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她,却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难道只是因为他和她都是离家出走的人吗?

“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啊?”艾薇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什么?”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苏亦宸的脚步缓慢下来,声音低沉地问道。

艾薇微微侧过头看着他精致的侧脸,淡淡一笑,声音清脆地反问他:“那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苏亦宸顿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望向前方。艾薇也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但前方只有看不到尽头的街道。

这一刻,四周变得十分寂静,几乎连微风吹过的声音也能听到。

艾薇趴在他的背上,似乎听到了他的心脏缓缓地、有节奏地跳动着,她有些不安地说道:“如果你不愿意说,可以不说的!”

苏亦宸还是没有回答,背着艾薇继续向前走,直到走了好长一段路后,他才低低地对她说道:“因为我讨厌那个家。”

“为什么?”艾薇有些惊讶,怎么会有人讨厌家呢?

“那个家害死了我最亲的人。”

听了这话,艾薇的心莫名地沉了下去,就像掉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一般。

“我的父亲一直忙于工作,常常在各地出差,而我的母亲一直都在等待着父亲回来。后来,我的母亲生病了,病情十分严重,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希望父亲能够陪在她的身边……”

说到这里,苏亦宸的背脊突然变得僵硬起来,而他的手也紧紧地环住艾薇的腿,腿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轻轻地抽了口气。

苏亦宸意识到了艾薇的异样,微微减轻手上的力道,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

“没关系。”艾薇连忙摇头,“然后呢?”

“但我的父亲还是继续忙工作,在他的心中,工作比母亲更加重要,后来母亲离世了。母亲离世的前一刻,我的父亲正在外地出差,我哭着打电话给他,想让他和母亲说说话,但他居然只忙着工作而挂断了我的电话……”苏亦宸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让她的心跟着沉得越来越低,“我恨那个家,我恨我的父亲。”

原来竟是这样啊……

如果她有这样的父亲,艾薇想,她也会和他一样讨厌那个家的。

艾薇用力地抱紧了他的肩膀,声音轻柔地在他的耳边说:“既然讨厌那个地方,那就像我一样不要回去了。”

“嗯。”苏亦宸轻轻地应了一声,“今天是我母亲的祭日,我父亲想和我一起去祭拜母亲,被我拒绝了,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后跑到了海边的礁石上,一不小心掉进了海里,心灰意冷之下一点也不想自救……”

不想自救……

艾薇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她无法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怨恨居然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醒来的时候却又回到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地方。”

那是因为她救了他呀!

艾薇并没有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微微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你的母亲在保佑你呀!”

“是吗?”

“一定是的。”艾薇侧过头看着苏亦宸,笑着对他说道,“每一个母亲都很爱自己的孩子,看到自己的孩子遇到危险,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救孩子。就算你的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她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保护你。”

“真的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欣喜与疑惑,“真的是你说的这样吗?”

“嗯。”艾薇猛地点了点头,仰起头望向深蓝色的夜空,看着漫天的星斗,然后松开一只手指着天空,“你知道吗?我从书上看过这样的话,‘人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会化成一颗星星飞到天上’,你看天上有那么多星星,一定有一颗是你的妈妈。”

听了她的话,苏亦宸也仰起头望着天空,黝黑的眼眸中突然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十分耀眼:“谢谢你。”

“嗯?”艾薇侧过头看着他。

苏亦宸也侧过头望向艾薇,唇边扬起一抹柔和的笑:“谢谢你,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艾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你家在哪里?现在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艾薇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家,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带我去看日出。”

“看日出?”

“是的。”艾薇郑重地点了点头,笑道,“我很想亲眼去看日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她曾在水晶宫图书馆里的书上看见过日出的图片,觉得很美丽,便记在了心里,却从来没有真正欣赏过那样的美景。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吧。”

一个多小时后。

山顶。

艾薇披着衣服坐在一张长椅上,看到远方的天空中隐隐泛起白光,惊讶地说道:“太阳就快升起来了吗?”

“嗯。”苏亦宸轻轻地应道。

“啊,对了!”艾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叫什么名字?”苏亦宸轻声笑着反问她。

“我叫艾薇。”艾薇毫不犹豫地答道,“你呢?”

“苏亦宸。”

“苏亦宸!苏亦宸!”艾薇反复地念着他的名字,转过头重新望向前方,东方,太阳正缓缓地上升。

苏亦宸静静地看着艾薇,淡金色的阳光映照在她的侧脸上,那么梦幻唯美,有那么一刻,他的心跳变得格外缓慢,呼吸也变得格外轻柔,似乎怕惊扰了眼前的美好景象。

渐渐地,眼皮开始打架,艾薇感觉十分疲劳。

她闭上了眼睛,然后渐渐失去了意识。

艾薇醒来的时候,灿烂的阳光正洒落在她的身上,全身泛着一阵暖意。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向四周望去,空旷的山顶除了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苏亦宸呢?

难道已经离开了吗?

蓦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艾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只见原本赤裸的脚上穿着一双十分可爱的粉红色公主鞋。

心底泛起一阵暖意,她轻轻地笑了笑,呢喃道:“苏亦宸,苏亦宸……”

人鱼座眼泪 - 第一章 海底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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