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死的白血病人

“四十四号病人，该去进行例行检查了！”

护士冰冷而严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洁白色的病床上，仰躺着的骆选却没有丝毫的动弹，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他只是静静的看向半敞开的窗户，窗外微风徐徐，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白色窗帘打在身上，让他在一瞬间恍惚察觉到一丝丝的暖意，继而又仿佛从没存在过一般的消失不见。

“唔~”一股深入骨髓的痛意传到了神经末梢，骆选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额头上顷刻间渗出晶莹的汗滴来。他踉跄的双手扶着床直立起来，方才还是干燥的洁白色床单已经在片刻间就被汗浸湿了一片。

“怎么？又疼了吗？”一个一脸青涩的小护士似乎在门口观察有一会儿了，见他状况不对急忙推门，却被身旁方才说话的老护士拉了一下。

骆选勉强的对小护士笑了笑然后摆摆手：“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要不要先给你止疼啊？一会儿要检查，现在止疼的话会不会……”小护士一脸纠结的自我否决，但还是对他的状况一脸感同身受的模样。

“没事，反正都……习惯了。”努力弓起身子，然后踉跄的爬起来，骆选自己打了一杯白开水，仰头猛灌了下去。

“他没事的。咱们就在门口等好了。”老护士一用力拉着小护士从门口退开，随手关了门，看向新来的同事教训道：“你管这么多事干什么？他不会有事的。对四十四号，你不用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只需要按时送他去例行检查就好了。”

“他……四十四号真的没事吗？看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小护士困惑的看着前辈，感觉这件事情颠覆了她的常识。

“嘘~”老护士透过门上的窗子看了眼病房的骆选，又看了看走廊确定没有其他人了，这才神秘兮兮的八卦道：“四十四号可是我们医院的一个秘密呢。我给你说说，你听听就行。但千万别传扬出去知道吗？”

“知道了。姐，您赶快说吧。”小护士对类似医院秘密的事情很感兴趣，有些小兴奋的催促，方才的担忧也似乎一时都抛在了脑后。

“你知道四十四号得的是什么病吗？告诉你是白血病！”老护士低声道，然后看着小护士一脸吃惊的模样似乎很满足的继续：“他似乎是9岁就被查出得了这个病的。大概十岁的时候送到了咱们医院。这个孩子似乎没有什么亲人，也没见有人来看过他，本来这种病没有化疗没有骨髓移植很快就会死的，他也没有治病的钱。但奇怪的是，院方竟然不久后就宣布让他免费留在医院治疗了。那时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有一天跟主任他们去旅游，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多喝了点酒，才说漏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难道四十四号家里有什么背景吗？或者有谁跟他有关系的认识咱们医院的高层？”小护士猜道。

“都不是，而是……”老护士再次看了眼病房里面，见骆选似乎已经结束了疼痛，躺了下去喘气，便接着道：“这个人很古怪，十岁的时候进医院后，再没有进行任何有效治疗的情况下，医生检查却发现他的病症恶化状况出奇的慢，而到了他十二岁的时候，白血病竟然似乎在他身上定格了一般，永远的停留在了一个状态上，不会恶化，也不会好起来，就好像……怎么说呢？嗯，身体内部的时间被停止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小护士捂着嘴一脸惊诧的看了眼病房内的骆选。

“是啊，所以院方才一直没有收取任何的治疗费，但也不会对他进行化疗或者骨髓移植。估计是想研究出他这种状况的原因，如果有了结果据说可以提取出能够缓解甚至治疗白血病的新药物和新疗法。”老护士道。

“那不就是人体实验吗？”小护士一脸震惊的脱口而出。

“怎么能叫人体实验呢？我们一没有用任何新的药品二没有对他进行任何伤害，反而免了他的治疗费还让他住在医院这么多年。说是慈善事业都不足为过呢。你啊，还是太年轻。世道上的事情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个对错来。好了，长点心，该催他去检查了。你这是第二次了，记得检查顺序，抽取骨髓样本和血液样本的时候注意看，以后都是要你来做的，到时候手抖心慌，倒霉的还是病人知道吗？”老护士语气里带了点严厉的教训道。

“还是先等一下再去检查吧。有人来看四十四号了。”一个声音从走廊里响起，显然是听到了两个护士的对话。

“啊，主任？！”老护士忙拉着小护士站定看过去，见一个身穿白大褂有些富态的中年人正跟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白色衬衣的银发老者并肩走过来。

“没事，介绍一下，这位是从英国回来的医学教授沈法，会留在咱们医院。他对四十四号病人很感兴趣，想先了解一下，你们两个一小时后再带病人去做检查吧，先去忙别的事情。”主任摆了摆手让两个护士离开，然后指了指病房房门，有几分讨好的对名叫沈法的老者道：“教授，就是这里，您自行了解吧。有需要尽管交代，能帮的我一定帮忙。”

“麻烦你了，吴主任。”沈法很和蔼的笑着对他点点头，然后道：“听说T市交通不太好，我看吴主任刚值过夜班，赶快回去休息吧。路上注意一下安全。”

远远走开，老护士忽然扭头看了眼沈法，他正消失在敞开的病房房门之前。

“怎么了？姐。”小护士奇怪的问。

“没事，只是觉得，这个海归医学教授有些……不像个医生。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吧。”老护士自嘲的摇摇头。

“是啊，吴主任带过来的肯定不会错的，我听说他们国外回来的人都很有个性，会不会是……”

小护士的声音逐渐远去，两个身影也渐渐消失。

再次关上病房房门，屋内似乎各位的安静，没人发现沈法的瞳孔之中一抹诡异的亮光在渐渐消失，他看向半躺着的骆选，温和的一笑，指了指一个座位：“年轻人，我可以坐下吗？”

“你随意，反正又不是我的地方。”骆选一摊手，对他示意。

沈法自然的坐下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法。”

“我的名字病例上都有，叫骆选。沈法这个名字我似乎从没有听过啊，应该不认识你才对。新医生？”骆选明亮的眸子看向沈法轻声，旋即又嗤笑一声摇头否定道：“或许不是，面对这么珍贵的‘课题’我可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有医生愿意离开了，没有离开的，新的也应该进不来才对。”

“你猜的很对，我不是医生，而且……嗯，我们同样也并不认识。”沈法点点头，笑着望着骆选继续道：“但是我们却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他叫骆押。如果这家伙没说谎的话，他应该是你的哥哥。呵呵，其实这一点我不用质疑，你跟他真的长得很像，尤其是这双眼睛看人时候的神情，就好像对一切的都漠不关心，什么人也都无关紧要似的。不过我还是看得出，你不喜欢这里吗？”

被骆押这个名字触动，骆选的表情微微一怔，接着恢复如常，想了想又扫了眼眼前房间里的一切道：“正常人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地方。但是那又怎样？拖着这样的身体又身无分文，我似乎根本无处可去。”

“因为无处可去，所以一切源自于这里的折磨与利用你都能够承受吗？原来你是这种人啊。”沈法饶有兴趣的看着骆选，观察着他的每个表情变化。

“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呢？说到骆押，你既然有这个失踪了已经久到我都快忘记有这么一号人程度的家伙的消息，又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我猜，你带来的应该不会是个坏消息才对，不是吗？”骆选依旧一脸淡漠，好像对谈到的话题毫不感兴趣，只是依靠着枕头，双目微张看向倾斜方向病房洁白的屋顶。

“或许吧，我带来的消息有两个。”修长的手指伸出两根，沈法收敛笑意露出郑重的神色：“第一，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哥哥骆押已经失踪了。我们找了大概已经半年了，还是没办法找到他。初步猜测，他不是深陷在一个不能脱身的境地里，就是已经遭遇不幸了。第二……他留给了你一份财产，并嘱托我交给你。当然，最终接不接受他的这份馈赠的选择权还在于你。我们可是很尊重人的个人意志的。”

“骆押他失踪了？”愣了愣，骆选不禁抿了抿嘴唇，脸上的关切迅速收敛淡去，接着露出一副兴趣满满的模样：“没想到这家伙还记得我这么个弟弟啊，好，我接受他留给我的东西。”

“你都不关心那是什么吗？”沈法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看向骆选问：“而且，对他的失踪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当然会好奇，但是，你马上就会告诉我的，不是吗？”骆选的嘴角难得弯起一抹笑意，阳光的映照下，这个面色苍白的二十岁青年，一瞬间似乎变得古灵精怪起来。

骆选，二十岁，某医院半囚禁状态，用于医疗科研，囚禁时间为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