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能回头的路

R市。

灯红酒绿的繁华大都市，许许多多高精尖人才聚集场。

不过这些繁华，靠着更多的、来来往往的底层人物支撑。

比如，陶路。

陶路敢拍胸脯保证，他是团结区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如果一天不出现，至少有三百个人打电话慰问他。

其中，一半以上的人，非平均分布在一所大学，两座写字楼，三个小区，以及一家医院里。

就算他出现，每天手机也都能被打爆。

——没错，陶路是团结区地块儿的快递员。

括号，今天刚刚辞职，括号完毕。

现在时间，23：30。

当然，墙上这只老旧时钟慢一个小时，所以是22：30。

陶路翻着自己卷了边的小本本，一样样挑勾。

辞职批准了。

水电费都缴清了。

煤气关了，电闸拉了，水门拧上了。

窗户关好，窗帘拉上……不行，太黑，一会儿再拉。

隔壁借的饭盒洗干净还回去了。

电动车在小明那儿，送给他了。

电脑硬盘全部格式化了。

遗书……摆在桌子上会不会太矫情？

塞抽屉里？太老土。

放枕头下面？是不是太隐蔽？万一警察叔叔找不到怎么办？

真麻烦。

陶路拿着遗书转了五分钟，最后还是将之放在桌上，拿本书压住。

拉上窗帘，出屋，锁门。

——按照套路，此时必然有物品遗落。

慌慌张张开门，进屋，拎起鼓鼓囊囊的书包背上。

二次出屋，锁门。

长长的人影急匆匆下了楼梯，离开老式小区，直奔目的地——公交车站。

但是，一出一进耽误了时间，陶路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班公交，在狭窄的马路上，风驰电掣从身边掠过。

唉，就知道会这样。

还好有plan B。

陶路知道钱包里最后那二十块钱是保不住了。

但是，想想他将来的收获，区区二十块钱，也算不了什么。

在偏僻的地段，打车并不容易。R市两级分化相当严重，有摩天楼CBD中心区，也有类似城乡结合部的地方，陶路当然位于鱼龙混杂的后者。

五分钟后，陶路登上一辆出租，报出早就想好的地名：“山水会所”。

——按照套路，司机大叔一定会误会。

“哟，这个时候去那儿……找人？”司机话里果然有着莫名意味，甚至从后视镜多打量了这位年轻人几眼。

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全身上下淘宝款，格子衬衫牛仔裤，一看就是学生党，如果不是，那就是宅男。

平常人不清楚，开出租的还能不清楚那山水会所是非常高档的“你懂得的地方”。

一个学生、一个宅男去那里？

陶路两只手紧紧抱着背包，指节发白，轻轻“嗯”了一声：“等人。”

司机随意问：“等女孩子？”

“是、是的。”

司机有点同情了，张张嘴，把原本想说的话压回喉咙：“好啊，好啊……”

一点都不好。

陶路抱着背包，蹲在又黑又臭小巷子里，身后还有一滩污水。

从他的位置可以看见山水会所的侧门。

现在时间是02：30。

陶路戴着鸭舌帽，套上一件长袖风衣，来自背包。

风衣袖子里还有一把水果刀，同样来自背包。

陶路手心的汗水将背包捂得潮潮的，他等在这里，已经换了几十次姿势，还要继续换姿势等下去。

“……截止到现在作者已经写了七百个字，但一切都还没开始。按照套路，反派死于话多。而前期铺垫越多，气氛越紧张，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就越大……”

陶路咬着嘴唇，但是他别无选择。

艰难的等候，在凌晨04：37分得到了回报。

侧门缓缓打开，亮晶晶的小鹿皮靴最先出现在眼里，随后是白白的一截小腿、黑色紧身热裤，漆皮手包和毛茸茸的玳瑁色上衣……那是个娇小甜美的短发女孩子。

那个娇小甜美的女孩子每天傍晚时进入山水会所，这个时候出来，路过巷口，走三百米左右，进高档小区。

据说这样的人是会所公主，一天光小费就拿得手软。

陶路心砰砰跳，握紧袖子里的水果刀，缓缓站了起来。

——脚麻了。

“套路之中，按照套路这一次出师不利。”他嘟囔着，但出师不利也要硬着头皮上，毕竟他找不到其他可以下手的“公主”了。

陶路一瘸一拐地，在女孩子经过巷口的时候，扑了上去——“对不起，抢……”

“劫”字还没说出口，女孩毛茸茸的上衣动了。

“噗叽”！

“刷刷刷刷刷”！

“嗷呜！”

“——啊！”

——按照套路，看见一滩污水而不处理的话，最后结果就是引水上身。

陶路坐在污水里，胸口压着“毛茸茸的上衣”，两腿之间脆弱的部位压着亮晶晶的小鹿皮靴，令他一动也不敢动。

那毛茸茸的可不是上衣，而是一只缅因猫。

身长可达1.2米，体重可达20斤的缅因猫。

号称最神秘最强悍最接近神的缅因猫。

——别的称号放一边，一坨二十斤的东西突然撞来，陶路简直懵圈。

况且这不是死物，缅因猫劈头盖脸一顿爪子，那速度，那凶残……陶路完败。

“不按套路……”他垂头丧气，“生物武器犯规啊。”

“陶路？”听到陶路的声音，女孩子显然认出了他。

“嗯，是我。”陶路双手抱头回答。

“一个送快递的，不搞入室抢劫，跟踪我？”女孩子声音不敢置信。

“总、总得维护行业形象。”陶路老实回答。

“为什么是我？”

“看你有钱。”陶路解释，“每天出入高级会所都是有钱人，你又总在这个时候出来，而且不开车。按照套路，这是最容易下手的对象。”

女孩子声音无比欢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开车走夜路？”

“不知道。”

“就是为了吸引你们这些家伙上钩……喂！”

趁她说话分散注意力，陶路腾地往旁边一滚，重新扑向对方：“抢劫！嗷——”

小鹿皮靴和他脆弱之处亲密接触，他捂着那里，蜷成一个虾米。

“真弱，没人告诉你动手前先做好调查么。”女孩子说。

“已经调查一周了……”剧痛中，陶路颤抖嘴唇回答，“按照套路，越完美的计划……越容易出基础性错误，不能……夜长梦多……”

“但你依然失败了。”

“按照套路不应该这样……公主没有这么厉害……”

“我当然不是公主，是半个老板好不好！你没调查出山水会所是我家开的吗？”

“呃……”

“你不服是不是？”甜美的声音，“是男人站起来跟我打一场？”

“我才没那么闲……嗷！”

眼冒绿光的缅因猫，在陶路胸口狠狠跳动一下，压迫感十足。

“你不是要抢劫吗？”女孩子笑嘻嘻地说，“我卡里还有五万，赢了就都是你的。”

“五万？太少了。”陶路摇头不约，“早知道只有五万……算了。”

“喔，我另一张卡里有五十万。”

“当真？”陶路眼睛一亮。

“来吧。”女孩子往后退了两步，“那什么，你把外衣脱了。”

“你还等我热身？”

“不，我嫌臭。”女孩子捏着鼻子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