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半妖的诞生

禹甸国，直隶道，江南区，照阳山山脚。（注1）

“死了死了，要死了……”

临死的时候，高文策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小依该怎么办？

此时他胸口被一根矛捅穿了，倒在地上。

他并不寂寞，因为有满地的死尸陪着他。

有人类的尸体，有各种人头兽身、兽头人身——像是传说中妖兽的尸体。

他本来要去应聘兼职，结果却撞见了人类和妖兽大战，然后为了救一个小姑娘，充当人肉盾牌，胸口被开了一个洞，身死道消……

他闭上眼睛，就此结束自己平平无奇的一生……

不知过了多久，高文策睁开了眼。

穿越？

地府？

死而复生？

身体被撕裂的剧痛和胸口泉水一样往外冒的鲜血提醒他——你还正在死。

他看到有六七个人，其中还有他救的那个小姑娘。

他们此刻正在他面前，在濒死的他的面前……跳着奇怪的舞蹈……

整齐划一，嘴里还有韵律地吟唱着什么东西……

“奇怪，这些人在干什么？”

“小姑娘还活着啊，挺好……也算是没白……”

他感到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离出去一样，再次失去意识。

再度闭上眼睛的他没有看到，以他为中心，鲜血在地上画出一副诡异但是有规则的画，所有人类和妖兽的尸体也按照画摆放在一起，像是什么阵法，从高处看去，整个阵法散发着苍凉古老的气息……

跳着奇怪的舞蹈的七个人，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他们跟着“领舞”的矮胖子的动作，双臂张开，做拥抱未来状，嘴里高声吟唱古老苍凉的咒语：

“地之所载

六合之间

四海之内

照之以日月

经之以星辰

纪之以四时

要之以太岁

神灵所生

其物异形

或夭或寿

唯吾阵能通其道”

同时，随着咒语，双脚有节奏地跳动、双手舞动：

“日月分阴阳

星辰捡魂魄

四时聚精灵

太岁造体格

神灵所生

其物异形

或夭或寿

唯吾阵能通其道”（注2）

只见鲜血和尸体构成的大阵应和着咒语和舞蹈，道道亮起，点点犹如星辰般的光芒从尸体和鲜血中升起，慢慢汇入大阵，经由“尬舞七人组”，输送到高文策身上。

“术”有惊无险地施展结束，饶是他们几个，也是感到一阵脱力，满头大汗地坐到地上去。

“大佬些，你们说我们这是造出了什么怪物？”

“这个‘术’叫‘兽将之术’，它有着凝聚阴阳、起死回生的作用，人类只要还有一口生气在，就能够救活。”

“领舞”矮胖子说道：

“但是，救命其实只是它的附加效果，它最主要的目的还在于‘兽将之术’四个字。这个‘术’其实是一个献祭大法！”

“献祭？”众人不由一惊。

“对，献祭。”矮胖子接着说：“这应该是上古人类苦心孤诣研究出来的，通过把野兽和人的献祭，将精气抽离集聚到一个人类身上，生生制造出的……”

“伪妖兽？”

“那个……这么说也不算错。就是通过这样的献祭，生生制造出具备妖兽能力的存在。但仅仅说是伪妖兽，太过片面了，因为这种存在还具有人类的能力和血脉，所以是一半妖兽一半人类，我更愿意将其叫做‘半妖’。”

“半妖？”

“对，半妖！”

……

“小策……”有人在温柔地喊着他。

“妈妈？”

无尽的黑暗中是一道亮光，站在的人果然是妈妈。

“傻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傻？”妈妈假装生气地问他。

“可是……怎么可能忍住见死不救？当时……要是有一个人帮忙……妈妈也不会死的吧！”

“傻孩子啊……”

亮光逐渐湮灭，又是无尽的黑暗……

高文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长长的辫子，又黑又亮……

还很油很脏……

脏辫？

高文策反应了一会儿，想起来了——这好像是跳舞的几个人，其中一个。

他既然还活着，就联想到应该是他们救了他。

只不过，方式嘛……有些古怪就是了。

说到底都是恩人，嗯，得客气些。

“那个……请问，这是哪里？”高文策试着问道。

背对着他玩手机的嘻哈少年闻言转过身来，十分惊喜，眼睛瞪得溜圆：

“哟，你醒了！我去喊店长。”

“店长？”

听到高文策醒来了的消息，所有的人都聚过来，围在床边，或好奇或关切地看着他，他救的那个姑娘眼角还泛着泪花。

高文策心想，这姑娘还知道哭，也不枉我救她一场。

通过自我介绍，他知道这姑娘有个古怪的名字“十一”。至于其他人，基本上一个都没记住。

尽管不习惯像保护动物一样被人围观，他还是压抑着性子听完大家七嘴八舌的讲述。

其中被叫做“店长”的中年西装男子透露的信息更多一些。

之前打斗的双方分别是妖兽组织“招摇峰”和除妖组织AMA。

高文策不知道招摇峰是什么鬼，但还是知道AMA的。

AMA，全称“动物管理协会”（Animal Management Association）。因为高文策所生活的禹甸国多山多林，时常发生野兽袭击人的事件，所以负责管理野兽相关事件的AMA权限很高，也经常出现在新闻里，出现时基本都是穿着黑色军装、带着白色口罩，衣服上印着“AMA”的字样。

现在他才知道这是除妖组织，因为穿着的原因，经常被妖兽称为“黑皮虫”，害怕他们的妖兽，将他们称作“送葬人”。

而他们更喜欢自称“屠夫”，所携带的“屠具”能对妖兽产生巨大的杀伤力。

这也是很颠覆以往的认知了。

当然，更颠覆他认知的是，原来传说中的妖兽一直存在世上，就在他面前……

高文策现在在一个叫“妖夜如火”的酒馆里，这不是个简单的酒馆，它其实是“妖兽和人类和平共处联盟”的根据地。

店长他们几个虽然都是妖兽，但是却坚信人类和妖兽是可以和平共处的，一直为了团结妖兽和人类，携手共建美好家园而努力。

正是出于这个宗旨，所以他们才插手了AMA和招摇峰的争斗，机缘巧合下救了高文策。

不过帮助卷入妖兽事件的普通人也是符合宗旨的。

注1（可透露的情报）：国主禹建国后，国名为“禹甸”，禹分封他比较厉害的十二个手下镇守各地，他坐镇中央的直隶，所以共有直隶、合梁、荣碧、盛津、彭武、休阳、风住、凭店、浅川、开云、巫水、巫峡和堡口十三道。

直隶道有两条江——天水江和地缘江，将整个直隶分为北区、江北区、沙岸区、江中区、江南区、行龙区、罗江区和南区八区。

注2：改取自《山海经·中山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