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情断斩妖台

白色的殇羽花絮，落在了她的脸上，有细微的冰凉，却甚是轻柔的抚弄着，清洛感到身子有些麻木，微微动了动身子，想要调节一个舒服的姿势，绑在身上的枷锁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才突然想起，已经被架在刑台上七天了，今天是自己最后的期限。

心底很抵触发生过的事实，甚至不愿意想起丝毫，被挚爱之人生生架在了这冰冷的斩妖台上，活活承受了七煞之气七天七夜的折磨，如今她气息尚存，命悬一线。

她原本是有逃走的机会，但是她生性固执骄傲，不愿意就此离开，即便是死，她也要死的清清白白。清洛习惯性的抿了下干枯的嘴角，抬眼刚好看到不远处浩浩荡荡行至而来的众人，是啊，离行刑的时辰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了，那群冠冕堂皇的神仙们已经按捺不住的想要看到自己身首异处了。

这斩妖台素来晦气，即便是惊天泣地的大事，众神们也不愿靠近分毫，今日倒是寻常，竟然围满了大大小小白衣袂袂众神。平日里，这些个神仙们都不愿意靠近着斩妖台半分，今日纷纷前来，不过是假借着处死蚩尤之女的名讳，缤纷观看昔日里恩爱不讳的璧人是如何相互残杀的，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没有人是真正的关心蚩尤之女清洛的死活，反而都是来观看战神上邪的笑话。说来还正是讽刺。

一阵细碎低沉的交头接耳过后，那雀雀不已的众神们突然安静了下来，都纷纷默不作声毕恭毕敬的往两边退了几步，从中间让出一道还算是宽敞的小路。上邪在众神的簇拥下，缓缓朝着斩妖台走来。

谁会想到，被誉为天界顶天立地的战神，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使用了极为卑劣下作的手段，可是即便是这样，她都不能否认，自己依旧爱着他。

她爱他又能如何，自己的爱予他，只不过是一场精心算计罢了，心骤然疼痛的厉害，就像是白色柔软的宣纸上掉了一滴墨一般，迅速的晕染了开来。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让他瞧出眼底的伤痛，绝不会让杀自己之人快意。突然清洛弯唇，浮出一抹淡漠的笑意，风轻云淡，无关紧要。

她那种无痛无痒，没肝没肺的笑，刺伤了上邪的深邃的眼睛，眼底有细微的挣扎，却也很是隐晦，旁人自然是瞧不出来的。在前方，已经有颇为灵慧的天兵，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灭神锏，就等他亲自挽弓了。

清洛一路注视着他走到了灭神锏的那处，修长白皙的指腹抚弄着烙满妖冶火莲的灭神锏，依旧不为所动，她倒要看看，他是如何亲手杀死自己的，如果有来世，她定不会让他活得如此从容洒脱，让他也尝尝被自己深爱的人亲手杀死是何种滋味。

上邪终是不负她望，执起了灭神锏，利索的挽弓搭箭，像是很急切，容不得她多活一刻。且是凄凉，如同万箭穿心一般的苦痛，泯灭而来，清洛嗤笑，眉眼弯弯，像极了天边刚刚挂起的新月，“战神向来这般，如此着急，莫非是想要掩饰什么。”

这般迫不及待，是怕自己说出他那有损威名的行迹，还是，在像他心中的那位样貌极好的仙子告谦，清洛不愿意去猜疑，也不愿意去探究竟。

斩妖台前的众神一阵的低嘘，战神上邪与蚩尤之女清洛之间的纠葛，在天界已经不是什么隐秘深谙的事情了，但都碍于对战神上邪的威名的忌惮，且都不敢肆意闲言，如今清洛的此番话，不甚羞辱，也到是很好的提醒，让知事颇深的几位仙人都齐齐禁了声，深怕一个不小心，也覆了清洛的后果。

听的清楚，她唤自己战神，而不是上邪。白发玄服的战神上邪身子一滞，他顿了一会儿才淡漠的说道，“早死与晚死并没有什么区别，你又能挣扎出什么结果了。”

那声音极为好听，却有像一把刀子，瞬间毫不犹豫的扎进了她的心脏，他们之间的过往如同鬼魅一般恶狠狠的朝她铺蜂拥而来，细极思恐，她的心尖猛然间颤抖的很厉害。

动了动嘴角，终是没有声音，她干脆闭上了眼睛，不愿怯漏半分的惧怕出来。“我且问你一句，数千年的陪伴，有没有爱过。”

心底早已有了了目的答案，可是她不死心，她想要亲耳听到他讲出来，只有切身体会，才会让她下定决心忘记他，不再爱他。

上邪执着灭神锏，一贯的清冷，那双黑色的眼睛里，藴着一股子嘲弄，低沉呵斥道：“从未。”

清洛皱了皱了眉头，顺了他的意，既然未曾爱过，为何有将火莲留在自己身上，不爱就不必报以假象来污秽纯洁的爱情，她拼尽了最后一丝仙力，拧着一股子执念，幻化成了一把尖锐的匕首，生生剜下了上邪曾留在她肩头的火莲，歇斯底里的吼道“如有来生，我定会让你尝尝被挚爱之人生生杀死的痛苦。”

上邪眼底闪过一丝剧痛，随后他冷冷一笑，不愿在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也不愿意去耗费时间，弓起箭走，眉间从容，眼眸中像是淬了寒冰，那一箭直插清洛心脏。像是干了一件极为平常的琐事，随意将灭神锏都给了伺候在一处的天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嘴角挂着一抹苦笑，这七煞之气纵然毁她体肤蚀她元神，可是这疼却不抵心中的万分之一，她依旧是骄傲固执，咬着牙，不肯发出半点痛苦的嘶吼。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般地步，她还是妄想从他的眼底看到一星半点的疼惜，哪怕是一点点也好，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连一个怜悯的眼神都吝啬的不愿意丢给她。

如果仔细去看，那眼睑处干涸的泪痕，是对他往日的深情一遍一遍的回放，而今她泊泊墨色的眼眸里，却皆是对他的心灰意冷。

箭落下来的那一刻，清洛便放下了，那须臾数千年的陪伴，不过是黄良一梦，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切都成了空，只剩下心头尖锐的疼痛，在隐隐弥散。后来，她感官尽失，整个人都坠入了黑暗。

热闹看罢，一众神仙都不敢妄自言语，且都时不时的偷瞄几眼伟岸的战神，大概是这场热闹看的不大顺心，那些个道貌岸然的神仙们便早早的散场了。

阙絮忌讳斩妖台的晦气，站在不远的石桥上，一袭高贵绝艳的华服，似是不经意，轻蔑的睨了眼，几近透明的清洛，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终是觉得无趣，甩袖带着一众的仙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