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塘小墓

“狗娃，你以后若再见这东西，要记得……这，这是你的命数！”

老爷子一句话没说完全就断了气，手里紧紧攥着那副一个眼睛图案似的画。

我爷爷辈往上好几代都是算命先生，据说爷爷已经略窥天机，他一生算命无数，就连临死前都还在念叨着这个命数。

自从几年前爷爷远游回来就变得疯疯癫癫的，时常画着那个眼睛一样的图案，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心里记得分明，我想爷爷的疯癫一定和这个有关。

后来没有跟父母去沿海做生意，我反而是留在了荣城，借着幼时跟着爷爷也学了一点唬人的话语，时常粘个假胡子在爷爷以前的摊子前装算命的。

本以为生活归于平静，没想到两年之后，我再一次见到了这个图案。

零六年古玩街天桥，我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小姑娘，穿着一条牛仔裤，上面几套着运动背心，大方的露出有力的腰肢出来，齐肩的头发扎成马尾，看上去干脆利落，倒是有分英姿飒爽的味道，这身打扮在零六年可算是十分大胆了。

当然，看她年纪和我也差不多，只不过我现在带着假胡子扮算命先生，姑且叫做小姑娘吧。

随行的还有一个油腻的中年胖子，眼色飘忽面带奸相，这种人我在古玩街见多了，多是从土夫子手里倒腾古董的奸商。

“袁长山老爷子呢？”小姑娘走到我摊位面前来，开口便问。

袁长山就是我爷爷，他生前名声远扬，有人慕名而来找他算命并不稀奇。

“袁老爷子两年前就驾鹤西去，两位若是来找他算命，怕是不凑巧。”

小姑娘脸色顿时有些变化，低声叹了口气便起身要走。

我这几天都没怎么开张，显得过分，加上他们又是来找我爷爷的，就这么放跑确实有点可惜，于是我赶紧又接了句。

“你要是真心想找他，这会找个高楼跳下去，说不定还能追上。”

小姑娘两条眉毛顿时扭到一起：“怎么说话的。”

我一看，这有戏啊，面对算命先生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被勾起情绪牵着鼻子，若是真有本事的先生还好，要是遇上江湖骗子，不知不觉你钱包就空了。

“你们找袁老先生做什么，算命？刚好我也是，要不起一卦？”

小姑娘白了我一眼，眼里尽是嫌弃：“你个江湖骗子，也配跟袁老爷子比？这样，你要是能算出我叫什么名字，我就找你。”

我没学到爷爷的几分本事，平时也就是似是而非的胡邹邹，确实算是个江湖骗子。

大多数江湖骗子都不会把话说得太明白，全靠别人自己心理暗示去对号入座，名字这种东西太过直白，且结果唯一，我怎么可能算得出来。

“算名字太简单了，不如来算算你是干什么的？”

她真就和我杠上了，一屁股坐在摊位前：“好，我就看你到底有多神。”

我装模作样的看了她手一阵，她很快不耐烦了。

“算出来没有。”

我摸了摸胡子，然后压低声音：“我看你额头黑光浮现，体内死气淤积，应该常和死人打交道，又或者经常出入坟地，你是个倒斗的吧？”

倒斗，书面一点叫盗墓，这种职业由来已久，不过多是男人干的，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姑娘也干这个。

早几十年饥荒的时候，这行倒是分外繁华，只是近年已经没落了很多，一般不是玩古董的，碰不到这行的人。

下墓讲究个风水，算命的风水更是必会，小时候爷爷和不少倒斗的打过不少交道，我能感觉得出来。再一个，跟古董奸商混在一起的，多半也是干这个的了。

这小姑娘听到我的话之后大惊失色，看样子是被我蒙对了。眼下这可是犯法的职业，要是我去局子里把她点了，她少不得几年的牢狱之灾。

我话音刚落，她就一手捂住了我的嘴。

“你这也能看出来？”

我差点没摔在地上，呜呜了好几下，她才慢慢放开我。

“这下你信了吧？”我问她，但是却见她怔怔的看着我。我心觉不对，摸了摸嘴边，原来是我的假胡子掉了半截。

我索性直接把假胡子撕了：“你别管我多大，你就说我算没算对，这是真本事，和年纪没关系。”

这小姑娘才一脸复杂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不过我主要是感兴趣，不是为了倒卖古董。”

我对她为什么干这个没兴趣，现在就是好奇她找我爷爷有什么事，这下她上套了，我也不用再耽搁时间。

“你找袁长山老爷子，是要干什么？”

小姑娘这才左右张望，又回头和那胖子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神神秘秘的从屁股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上两条弧线连接在一个组成一个眼睛一样的形状，里面相互对应的位置，獠牙支棱出来四个角，这图案就是我爷爷临死前都念念不忘的那个。

这两年我也查过这个图案，似乎是和历史上一个奇人袁天罡有关，但是这方面的资料极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我爷爷说这是我的命数，这两年什么都没发生，我也逐渐忘却，倒是没想到两年后会在这里再度见到。

“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小姑娘不语，回头看那个胖子，这下换胖子开口：“五年前我找袁老爷子看过这个，他叫我这段时间再来找他，只是没想到……”

我仔细一想，五年前，正好是我爷爷外出远游的时间，还想再问点细节的，但是那胖子却不愿多说。

“你看出点什么来了？”

胖子又把话头抛了回来，我心里思考几下，再度开口。

“这是袁天罡的东西吧？不过毕竟是照片还有诸多细节不清晰，恐怕要等我见到实物才能确定更多的东西。”

看来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当真很重要，那胖子思索了一会，然后蹲下来在我耳边低语。

“这样，要不你跟我们走一趟，报酬肯定不会少你的，你就当帮我一个忙。”

这东西关于我和我爷爷，我能加入当然求之不得，不过眼下还是装作犹豫的样子，思索了一下，再勉为其难的答应。

“我叫宋栋，这姑娘叫小北，这一趟就麻烦你了，那咱们马上就走？”

胖子如是说着，我倒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急。

不过也没多耽搁，我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跟着他们直接离开了。

我们坐车一路来到了邛崃，火井县，离成都很近，不到一百公里。到地方，她领着我到了一个小旅馆。

推门进去，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看起来估摸三十岁左右，穿个背心，一身扎实的肌肉，叫大壮。

我真名叫袁皓卿，不过我爷爷的事情还瞒着他们，所以不能让他们起疑心，就告诉他们叫我白卯就行了。

聊了一阵，我这知道，他们这一趟是要去袁天罡的墓里。

说起袁天罡，当真是历史上的一个奇人，和自己徒弟写出的《推背图》可是有名的预言书，据说甚至预言到了如今的21世纪，预测方法就是用易学，说起来和我有那么几分关系。

只不过袁天罡的墓早就被发现了，还被发展成了一个旅游景点，墓里真有什么宝贝，估计早就被淘干净了。

若只是单纯下去淘沙，应该是什么都掏不到了，而他们的目的我还不得而知。

之后宋栋出去了一下，再度回来，拿了四个装得鼓鼓的旅行包。

“走吧，就别浪费时间了。”

我瞅着时间才下午三点不到，不禁有些疑惑：“这么急吗？”

宋栋点点头：“袁天罡的墓在山里，我们现在出发，等到的时候差不多就天黑了，能够避开守墓人。”

“要是到时候实在不走运被抓了，就说是秘密科研调查，我手里有红头文件。”

宋栋说着，把那所谓的红头文件给我看了一眼，像模像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伪造的。

既然如此就不继续耽搁，我们赶紧出发。坐了几个小时面包车，接着又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等到我们停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有一阵了。

最后我们在在一片水塘边停了下来，这水塘就在一片密林里面，也就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还散发着臭味，不知道里面的水多久没有流动了。

宋栋喘着气，看着面前这片小水塘：“那倒斗的说的就是这里，等会咱们仔细找找，他把盗洞打哪儿了。”

听他们说，那照片是从另外一个倒斗的手里买来的，咱们这次下去就是走之前那倒斗的老路。

找了一会，小北兴奋的招手叫我们过去，似乎是找到了。

我们几人过去，围在一个小土包周围。

“就是这里，痕迹挺明显的。”

大壮如是说着，小北也点头表示赞头，不过在我看来就是个小土包，还真没看出啥痕迹来。

“开挖吧。”宋栋说着，从包里把折叠铲拿了出来。

大壮一身肌肉，体力活很在行，几下就把小土包挖开了，大概挖下去二十多公分，挖出来一块扁平的石头。石头打开，下面果然有个斜着下去的洞。

这洞口不怎么大，我估摸着宋栋下去够呛。

“谁先下？”宋栋环顾一圈问到。

我反正是第一次下墓，看宋栋估计也没下几次，咱们四个人里估计就小北和大壮是干这一行的。

“反正都要下，干嘛在这种问题上瞎耽误时间。”大壮说着，从包里掏出根荧光棒，折了一下，顿时发出荧光。

这荧光棒可是高级货，专门野外探险用的，虽然亮度不高，但是胜在照明持久，而且不像矿洞一样会摔坏。那时候国内哪儿有这个，我估计这身装备都是从外国买的。

我这时候不禁对这伙人产生了一些好奇，普通土夫子带的装备哪有这么先进专业，而且去一个早就公开的墓，明显也不是为了墓里那点古董。

大壮把荧光棒往下一丢，接着拉着自己的包，说了一声跟上，然后就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