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漆黑的夜

夜已深，星月无光。

今夜的风很大，吹不动脚下坚实的城墙，却吹得暗伏在城墙上的三千多人的衣领猎猎作响。

但是即便是如此的大风，竟然也无法吹散上方厚厚的云层，无法让月光重新洒在大地之上。

从未有一刻，牟流风会如此期盼月光。

从未有一刻，他如此想看穿这黑暗的夜。

回过身来，他蜷缩着身子，躲在城墙之后。掏出一根烟，想要点上。

但是在那耳旁呼啸的大风中，他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将手中的打火机点亮。

他龇牙咧嘴地一把抓起叼在嘴上的烟和打火机，砸在了远方的地上。

身旁的飞火俯下身来，将手按在了牟流风的肩上，小声地说道，“流风，你冷静一点。”

牟流风，紧紧地咬紧牙关，用极低的声音，咆哮道，“我很冷静！”

另一边的阿刀蹲了下来，“三年都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牟流风轻轻地一笑，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是啊，三年都过了。

一眨眼，从末世降临到现在已经三年了。三年来，自己从一名学生成为了掌控这座对抗丧尸的人类营地的老大。从孑身一人，到麾下5000精英。但是哪又怎样？

三年来，自己如同一个雪球一般，在丧尸和人的夹缝中滚来滚去，越滚越大。即便是再危险的事情也遇到过，再难得坎也跨过了。但是那又怎样？

这一次，前方迷人双目的黑暗却挡住了自己的路。

尸群，他并不是没有见过。莱茵河谷那漫山遍野的丧尸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即便是占领脚下这座监狱的半年来，他们也没少和尸群打交道。

但是那些来犯的尸群不是被他们外围的警戒哨给带走了，便是被他们给屠杀了。从未有一次会如此的如临大敌。

丧尸毕竟是愚蠢的，强大而愚蠢。

但是这一次，他们外围的警戒哨竟然无法将尸群引走，哪怕仅仅只是引走一只！

活着撤回来的警戒哨说，这一次尸群的规模太大了，大到了即便以前见过多所有丧尸加在一起也未必有这么大。而且它们根本就不为高音喇叭所动。即便是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不能改变尸群前进的方向。

最关键的是前方的尸群并不是如寻常一般游荡过来，而是对着他们的营地在冲锋，从四面八方同时冲锋。

被无数丧尸有目的性，有针对性地围攻，是他们可笑的结论。

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丧尸都是没有智慧的，它们会因为动静而被吸引，而被吸引走。

但是偏偏就是如此可笑的结论，牟流风竟然要求了他们保密，严令他们不得泄露半句。

现在，所有的战士都已经上了城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尸群。

大战一触即发。

“噔噔蹬蹬”，吵人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两道婀娜的黑影径直跑到了牟流风的身边。

那两道黑影虽然看不真切，但是那熟悉的感觉却是错不了的。那是他的星月和如梦，“你们怎么上来了？不是让你们在大地窖中保护弱者吗？”

两道黑影蹲了下来，“我们本来就是战士。这最后的一战，我们怎么可能错过！”

“放屁！”牟流风的声音大了一点。“谁告诉你们这是最后一战了？这次虽然凶险，但是我们是能够战胜它们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败过？”

牟流风的语气是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毋庸置疑，那样的霸气。

星月和如梦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但是她们知道，牟流风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她们。

海量的尸群，目标明确的攻击方式，从未得见的智慧，即便是牟流风骗得了所有人，让他们坚信胜利终将属于他们。却又如何骗得了枕边人。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了风声。

“嗷嗷”、“喝喝”，“嘶嘶”，风带来了尸语声，低沉、微弱却清晰，让人心旌神摇。

牟流风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城墙之上，大口大口地吐着气。这样的事情他是第一次遇到。

还没有见到丧尸的踪迹，便听到了尸语，他已经知道了，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和丧尸来来回回打了足足三年，这还是头一次。

那低沉地声音如同磨牙一般，让人坐立不安，不寒而栗。

即便是早已习惯了各种生生死死，各种浴血拼杀，但是今日的场面，却从未有过。

即便是在噩梦之中。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脚下的大门打开了。

三辆捆缚着冲击用的金属尖刺的重型大卡车从营地中呼啸地冲了出去。

轰鸣的引擎声盖过了风中的尸语声，惊破了夜。

他们是营地中最精锐的三个作战小队，是牟流风手中的王牌。

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且百战百胜的勇士，是经历了三年末世锤炼而幸存下来的真正的精英。

但是这一次，牟流风竟然把他们全部用作了诱饵，史无前例。

黑暗中，轰鸣声向三个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听着冲撞车驶出营地，牟流风的心里同样没有底。

任何一个命令或者是一个选择，不到最后时刻，根本就不知道对错。这一次，他把他的王牌放在最前面。

他祈祷着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身在局中，谁又能知道呢？

低沉的尸语声和远去的引擎声在混杂在了一起，如同牟流风此刻的心情。

这一战，若不能胜，他和他手下的几千人，甚至无法变成丧尸游荡在大陆之上，而是会被丧尸们啃食成骨架。

监狱营地的四周是一片千米直径的荒土。自从占领这里以来的半年时间里，每天都有上千人在这片荒土上执行着牟流风坚壁清野的策略。

但是即便是这样辽阔的荒土，却依然看不见重卡和尸群的踪迹。

听着前方杂在一起的声音，牟流风现在除了祈祷，根本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盼望着警戒哨传回来的消息都是放屁。

他盼望着冲撞车能成功引开尸群。

但是他的心里却明白，这一次恐怕是要流很多血了。

他虽然在祈祷，但是他根本就不信耶稣，也不信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