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刺杀

1933年，军阀混战已经结束四年，北平这座充满硝烟的城市从未有过平静。

王府井大街，随处可见的洋货店铺从街头排到巷尾，要不是远处纷乱游行的民众和警卫相互冲突，街道这番繁荣的景象倒是很难让人将北平与乱世联系起来。

“驻军乱法、执政纵容，还我公道、驱逐外军！”

铿锵有力的呼喊声不断从远处传来，十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卫根本拦不住混乱的人群，只能频频后退。

碰！

一声枪响，一名被逼急的警察红着脸朝天空开了一枪，警示众人。

人群出现一瞬间的安静，下一瞬非但没有吓住游行的民众，反而激起更大的愤怒。

双方冲突升级，从对峙到推搡，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侧旁，有两道显眼的身影站在边上，其中一道略显消瘦的人右手拿着盲杖，一身朴素的布衣，左手微微推了一下墨镜，眉心紧蹙。

在她身旁站着一道挺直的身影，戴着男士报童帽，一脸凶狠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不让任何人靠近半米。

在确认安全之后，她才看向戴墨镜的女人，随口说道：“先生，没想到北平也这么乱！”

黎曼轻轻叩一下盲杖，叹了一声：“这里国外势力盘纵错杂，北平政府根本没办法强有力的执法。上周日方驻军一名士兵调戏民国大学女学生事件，警卫局纵容日驻军不了了之，今日的冲突倒是意料之中！”

“先生，那我们的事情……”戴报童帽的女子压低声音，语气间有些担忧的话说了一半。

黎曼听到莫桑的担忧，淡淡说道：“不用担心，那里乱不起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神色间却露出一丝不安，她心里总觉得不安稳。

两人谈话时，不知什么时候，一群穿着浅绿色军装的日方驻军出现在街上将游行的民众围了起来。

为首的军官大声呵斥，说着一口囫囵的普通话：“我们大日本军队依法驻军北平，是为了北平的繁荣和平稳。你们若是再污蔑日本军人，试图以此违反条约，我方将不惜一切代价维护荣誉！”

莫桑看着远处的日方军队，低声道：“先生，日方驻军来了！”

黎曼闻言，眉头一皱，对方口中所谓的“不惜一切”代价无非就是战争，或者说日方一直就在伺机挑起战争意图占领北平。

民众听到日方如此傲慢无理的话，对方的意思反倒是他们在无理取闹，一时间人群激愤。

日方为首的见人群不散，正要强行驱赶时，一道喊声及时传来：“中尉先生，这里就交给鄙局处理吧，请您放心，一定不会出现您说的这种情况的！”

来人是警卫局局长，态度谄媚，一脸笑容。

日方军官面色不善，但还是停下了动作，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双方就像是走个过场演戏一般，说完，日方驻军分队便开始往回撤，为首的军官忽然停下来看向人群：“康宁威廉先生愿意出来一见吗？”

众人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转而纷纷相互问道。

“康宁教授也在这里吗？”

他们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那名军官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笑意说道：“想必你也不在！”

说着便不再停留，直接离开。

人群外，黎曼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不禁变得格外凝重。

莫桑却有些看不明白对方的行为，低声问道：“先生，他这是什么意思？”

“立威、试探！而且……”黎曼轻声应道，最后没有再多解释，只是补了句，“走吧！”

一声声清脆的盲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响起。

“先生，那我们现在去哪？”

“六国饭店！”

莫桑闻言，愣了一下，以她多年跟随黎曼的了解，想必是刚才日方的行为会对她们这次的行动加大难度，所以黎曼决定提前入场。

对于黎曼的决定她自然没有异议，回过神跟上去，轻轻扶着黎曼的手，两人一同离开了王府井大街。

警卫局局长在日驻军分队离开之后，立即收起笑容变了一幅嘴脸，强行将人群驱散。

一场不成规模的游行就这样匆匆落幕。

下午两点刚过一刻，两辆人力车缓缓停在东交民巷路口。

“两位老板，前面直走就是六国饭店了，我们只能送到这！”

黎曼和莫桑两人从车上下来，后者随手拿出一个元给两名车夫：“知道了，忙去吧！”

在两名车夫离开之后，莫桑才开口说道：“先生，从中午听到那个日本军官提到康宁威廉之后，您的脸色一直很严肃，是不是他们会给我们添麻烦？”

黎曼紧蹙的眉头稍微舒展：“我觉得他们已经知道人在六国饭店，并且他们已经有所安排！”

“这……”莫桑半张着嘴，神色有些紧张，“那里面现在岂不是已经危机重重！”

黎曼微微点头，她也希望自己的判断有误。

“多猜无意，走吧！”

黎曼点着盲杖往前走。

六国饭店，坐落于东交民巷使馆区，店如其名，由英方资本牵头，法、美、德、日、俄六国商人合资重建的一座极为奢华的大饭店。

四周被使馆和各国驻军军营环绕，这里就像是混乱北平中的一座安全岛，没有任何硝烟的味道，可谓真正的“往来无白丁”。

黎曼和莫桑从远处走来，两人刚踏进百米范围便引来众多目光的审视。

疑惑、戏谑、冷漠、警惕！

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一个莽撞的男人，不长眼似的冲向黎曼。

莫桑的注意力一直在远处那些穿戴西装革履的人身上，等到男人靠近时才看到他手上亮出一把匕首。

黎曼听到一道匆忙的脚步正在靠近，但是她双目失明，并未看到那人手拿匕首，目露凶光，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

直到莫桑忽然用力拉开她，并大声喊道：“先生小心！”

话落，莫桑身体比大脑先行动起来，摘下帽子甩在对方的脸上，一跃而起，连续隔空两下踢腿将这名男子踢倒。

对方一脸惊愕，连爬带滚的立即逃走。

黎曼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只听到几秒的打斗声，急忙出声问道：“小莫，怎么回事？”

莫桑刚想追出去，听到黎曼的喊声，再环顾四周一圈，收回迈出的脚步回过身。

“先生，刚才那个陌生男人手持匕首想要刺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