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冬暮

正值腊月里,已纷纷扬扬了一天的大雪在掌灯时分终于停了下来,扑簌簌的雪珠打在琉璃瓦上,沙沙作响。

莺歌提着朱漆描金八宝食盒,急匆匆走过廊下,神色凝重。

绕过游廊,远远地便看到了院子里亮起了暖黄的灯光,两三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在雪中追逐嬉闹。檐下摆着一张铺了弹花织锦厚褥的美人榻,一团小小的人影缩在雪白的狐裘里,正歪在美人榻上。

莺歌见状,快走上前,对榻上人柔声道:“这天寒地冻的,姑娘做什么竟出来了?”

说着,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一旁竹青衣衫的丫头,语带嗔意:“云鸢也不拦着,姑娘这才好了些,再有个好歹谁担待得起?”

云鸢对着美人榻努了努嘴,温柔的眉眼带着些无可奈何。

“我闷坏了,出来看看,她哪里管得住我,你骂她做什么,”狐裘里传来少女的轻笑,接着露出一张秀致绝伦的小脸。

纪明卿笑吟吟地扭头望向莺歌,声音还带着大病初愈的微微嘶哑:“府里头眼下是个什么章程?”

“前头正闹着呢,”莺歌面容俏丽,性子也是一等一的泼辣不饶人,想着府里如今的闹场,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回道,“表小姐不但害咱们小姐撞了头,还把六小姐推到水里了,六小姐眼下还发着热起不来床。三太太逼着姑太太和表小姐给六小姐磕头赔罪,三老爷知道了兜头给了三太太一耳光,这会子一大家子都在老太太院子里,等着老太太秉公断案呢。”

纪氏祖上因功赏封国公,世袭罔替延续了数代,到了这代便只有三房。大房乃是老国公元配所出,承袭了国公的爵位,手握重兵,全家都在边关,只留了二姑娘纪明卿在府。只是老国公的继室夫人还在,因此还没分家,二房三房也住在国公府。

二房是老国公唯一一个庶子,不得老太太待见,在府里像个小透明。三房乃是老太太作为继室亲生的心头肉,因此三房子女更讨老太太欢喜,在府里三太太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

纪明卿挑了挑眉,抿唇笑了起来:“三叔抽了三婶?”这府里仿佛也不是记忆中那么太平啊,她顿时精神起来。

“毕竟姑太太是老太太带大的呢,”莺歌小声跟纪明卿八卦道,“这情分哪里是三太太比得了的,而且……”

她迟疑起来,见院子里几个二等丫鬟都站在远处的廊下,院子里几个丫头都没留意这边的动静,方才继续说道:“听说当年,三老爷跟二老爷都要娶姑太太,三老爷还闹着要出家呢……”

云鸢正指挥着小丫头将小几子搬出来,听到莺歌的话,只命小丫头退下,搭着美人榻边屈身坐了,一面给纪明卿喂药,一面低声对莺歌道:“这样的主子闲话,怎么能在姑娘跟前儿说,脏了姑娘的耳朵。”

莺歌也知不妥,急忙垂头应了。

云鸢素来稳重,纪明卿见她这么讳莫如深,反倒追问:“还有什么?”

云鸢见纪明卿不依不饶,迟疑了许久,才低声道:“听府里老人说,姑太太是老太太的亲外甥女儿,打小儿便讨老太太和二老爷三老爷喜欢的,常在府里来往,都以为将来得在咱们王府当主子的,不知怎的,后来还是嫁出去了。”

“还不是因为老爷瞧不上她那副样子,”莺歌是个包打听,这府里的事儿她门儿清,接过云鸢的话继续道,“可惜老爷娶了咱们太太,她巴望不上才出府嫁了人。这才各自嫁娶了,谁知道她死了夫君又带着表小姐到府上来打秋风呢!”

莺歌说完了才觉得自己失言,看着不动声色的纪明卿,脸色有些发白。

纪明卿有一双潋滟柔媚的眼睛,目光却干净清透不见恼怒,那样仿佛冷冽的清明,竟叫莺歌觉得心底一阵发软。她家二姑娘自从病愈,性子便变得跟从前不大一样了。

“啧,这才是美人祸水呢。”纪明卿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笑里带着些冷意。

她就着云鸢的手喝完了药,咂了咂嘴却没抱怨苦涩。

纪明卿含着一颗蜜饯沉吟片刻,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流露出些笑意来,美的叫人心惊。

莺歌摸不透她如今的性子,也不敢贸然开口问,只听纪明卿吩咐道:“扶我去前院,咱们也去看看。”

“这样儿的天气,姑娘您……”

“不打紧,”纪明卿搭着云鸢的手,缓缓起身道:“这样儿孙满堂的团圆热闹,我不在场倒让祖母觉得我不孝。”

云鸢抖了抖。

前院都打得火上房了,还团圆热闹呢?姑娘真不是去找乐子看笑话的么?

卿卿本娇 - 第1章 冬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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