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后来

黄昏散着夕阳的余韵，光线照着脸暖着心，这是一个轻松的时刻，对于每个刚刚填完志愿的高中生来说。

有人笑就有人哭，有人乐就有人恼。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人过着你想要的生活，拥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管毓臻穿着那套蓝白色的运动短衣短裤，坐在等公交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礼品袋，袋子里装着一个丝绒的盒子，还没打开，没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礼物。

他在等公交凳子上坐着，大约有二十分钟了，但他等的不是车，是人，等那个余生都不会说一句喜欢他的人。

他要走了，离开蕴星这个小县城，今天是来告别的。他等的人还没来，他就静静的坐着，没有用手机打发时间，眼神没有焦距的飘向远方，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总有那么几个人和你走着走着就散了，不能说是背道而驰，但结局也不会是殊途同归。

盐逸穿着她的暗红色碎花裙吊带裙，这个颜色把她本来就白皙的肤色衬得更白。细软但是茂密的头发刚好长到了肩膀下一点点的位置，被晚风轻轻的吹起，身上洋溢着少女单纯的色彩，是一种不被风霜侵蚀的美好。

她跑着跳着来到管毓臻面前，拍了拍他的背。

“嘿，呆子，想什么呢？”

“我天，你终于来了，我都快坐成石像了。”

管毓臻的眼睛重新找回了焦点，身体也甩开了压抑又颓靡的状态。

“你裙子穿上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穿呢。”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好看，我眼光不错。”

盐逸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那是你眼光好吗？那是我长的好，你这衣服顶多算是一般般的服饰。”

“你的自大什么时候改？”管毓臻噙着笑温柔的看着盐逸。

“诶！改不了了。”佯装的摇头表示遗憾。“你叫我出来干嘛？不会就是为了看我穿这件衣服的样子吧？”

“我要走了。”

“去哪？”疑惑的看着他的侧脸。

第一次见管毓臻也是一个侧脸，冷冷的靠在教室外的墙上，盐逸总觉得这种高冷的人是自己这辈子都说不上话的。后来时间证明，他们之间不仅有交集还说了很多话。而且管毓臻也不是什么表面上看的那样，不张嘴生人勿近，一张嘴说话跟个摇着尾巴的金毛一样。

管毓臻拍了一下盐逸的脑袋，盐逸回了神。

“我要出国了，下个星期三，我来跟你告别，郑重的告别。”

“早上你没去学校确认志愿表，我以为我们只是时间错过了，原来是你根本没去。”

管毓臻苦笑一声，“你身边有仝舟舫，有说有笑，原来你还是会在人海中多看我一眼的！我们还有以后吗？”

“我不懂你，不懂你要说什么？”

“这辈子如果不是刻意见面的话，是不是就错过了，就没有以后了？”

盐逸不知道这时该说什么。

“我在想一个问题，我们高一的时候那么无话不谈，你笑的时候我陪你笑，你哭的时候我帮你遮住别人看向你的目光。对你的好我自己都羡慕了，都是朋友，我还比他更早认识你，为什么你还是只要仝舟舫，只选择他不选择我呢？仝舟舫对你总是冷冷淡淡的，你到底是要什么样的陪伴？”

仝舟舫怎么会是冷冷淡淡，他那么好，只是被藏起来了，不过还好盐逸发现了那份好，哪怕是后来经过曲折才在一起，但是来的不迟。

“过了就过了吧，过去的事也没什么值得纠结的。”盐逸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向管毓臻，不想直视他的眼神，也不想看见他的表情。

“当初但凡你回头看我一眼，就一眼，是不是就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人生无论怎样选都会有遗憾，或许再来一次，你会发现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得不到你想要的。”

“不是的，我相信所有的念念不忘都是有道理的。”

“我们之间缘尽了吧！”

“缘没有尽，只有缘起和缘灭，灭了又会再生，生生不息。”

盐逸想既然是来告别的，不要把气氛弄得那么尴尬，或许等这个男孩儿想通了，就不会有这些无谓的挣扎，甚至还会为自己曾经的冲动暗自后悔。

“你不是说你要出国了吗？去哪？”

“澳大利亚。”

“我没出过国，不知道到那个地方有多耗时耗力。但是以后我们将分属于不同的半球，过着相反的四季了。路在脚下，眼向前看，恭喜你了，我的小富二代。以后我俩格局不同，你嫌弃我嫌弃的不要那么明显，好吗？”

管毓臻眼神坚定的看着盐逸说：“我有那个能力带你一起走，跟我走吗？”

“不走了，这一生就这样吧！我熟悉蕴星每个季节的变化，我知道在这所小县城里起点和终点之间从哪条路最近，我了解蓝田郝、管毓臻和仝舟舫喜欢什么样的风景。我们四人还要去同一座城市上大学，还一同要回来就业。这就是一片土壤，我就像一棵树，根既然长在这了，那人就定在这了。”

“原来我就不在你的朋友圈里。”无奈的摇摇头。

“你在，只是你要看更大的世界，外面有灿烂的烟花，但家里也有那顿温馨的饭，当你想回家了就回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当你和仝舟舫分了，还会想起我吗？当你想见我了，我会隔着千里万里来找你，一定会。”

“你那么好，就该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而不是谁的备胎，外面灿烂盛大，终究会让你找到归宿的。”

天黑了，烧烤摊想起了热闹的声，环城的河反射出不同颜色的灯光，看着热闹极了。树上偶尔掉一个青涩的枇杷下来，小孩儿高兴的捡起，一路笑着向前跑。

盐逸和管毓臻在那一番交流后都默默的走了很长一段路。

管毓臻心情悲凉，但又对未来充满幻想，如果谁都不打破这份安静，是不是可以一直走下去？

“至秦啊，我回家了，你也走吧。”

“我会一直记得当初有个猪不知道‘毓’和‘臻’怎么念，给我取了个至秦的小名。”

“哈哈哈，你一讲就暴露了我的文化水平。”

“我能抱一抱你吗？”

进入那个怀抱，盐逸感受到了温暖，是夏夜的风不曾给予的。管毓臻紧紧抱住不肯松手，盐逸推也没有推开。

“管毓臻，定知一日帆，使得千里风，祝你一帆风顺。”

“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等你结婚记得叫我，我包很大一个红包，大到让你吃惊。”

“我现在十八岁，结婚差不多在十年后，我会给你发请帖，一定要记着来啊，我这个人见钱眼开，见不到钱容易记仇。”

“认定了仝舟舫，以后结婚对象会是他吗？”

盐逸沉思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了。”

“人生那么长，怎么会没有意外。”声音留在了喉咙里，没传进盐逸的耳朵。

“嗯？你说什么？”

“没，走吧。回见。”

管毓臻和盐逸朝着城相反的方向走去，谁都没有回头。

盐逸手里领着从管毓臻那接过来的礼物，他告诉盐逸回到家再打开，盐逸说好，可能这是管毓臻对盐逸最后的坚持了。

双脚就这样一步步的在石板上踏过，人也跟着思绪踏进了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