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未注意过的风景

夜深了，柳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知道，这恐怕是他在宗门内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只需等到天亮，他就会被遣送下山，离开这个已经待了三年的小院。

还记得三年前刚刚入宗的时候，负责他们黄院事物的白执事就曾经提醒过大家，宗内的黄院不过是储存预备弟子的地方，如果三年内不能凝聚真元的话，就是不合格，时间一到就会被宗门遣送下山。

当时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不以为意，不过当后来黄院中姓马的第一执事正式宣布黄院具体制度后，一个自诩上面有人的黄脸少年多次被黄院中多位执事提醒后，大家方感觉到凝聚真元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原来每一批黄院弟子三年后能成功凝聚真元的人往往都不足总数的一成，按照大部分黄院弟子修行速度推测的话，黄院弟子凝聚真元往往需要四年甚至是五年，更有甚者少部分黄院弟子需要七八年的时间才能凝聚真元。

不要以为黄院弟子有多了不起，实际上黄院弟子只不过是天阳宗的预备弟子罢了，每隔十年都会招收一次，只有头三年里凝聚真元的弟子，才能直接晋升为玄院弟子。

天阳宗贵为天下五大宗门之一，宗内法度十分完善，由于宗内人员众多，根据他们的宗内身份不同，分别居住在天、地、玄、黄四院，其中黄院是预备弟子居住区域，玄院是正式弟子居住区域，地院是宗门执事居住区域，天院是宗门门主及长老们居住区域。

黄院弟子虽然修炼的不过是宗内的下乘武学，却比江湖上的下乘武学强了不知多少，但既然进入了天下五宗之一的天阳宗，只能学到下乘武学就显得太过无能，而想要修行上乘武学，那就只有成为玄院弟子后才能接触的到。

当时黄院的诸多弟子们知道后都非常紧张，即使黄院里的气氛在诸位执事懒洋洋的影响下，诸多弟子也都每日认真练功，甚至连弟子们之间的交流都很少。

柳青从小就爱看听说书先生讲些江湖故事，所以对江湖十分向往，加上幼时经常见爹娘被乡间恶绅贪吏欺辱，便十分渴望拥有说书先生口中那些侠客们的高超武艺，那样自然无人敢欺辱自己及亲人。

三年半前听说天阳宗将开山选拔批弟子，便义无反顾的离开家乡，前往天阳山脉，虽然爹娘不怎么支持，但自己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便不顾一切的离开了家，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天道应酬，经过一系列选拔，自己终于拜入天阳宗门下，穿上了黄院弟子特有的黄色长衫，那个时候别提多高兴了。

刚开始的时候柳青十分努力，甚至赌咒发誓要好好练功，争取早日凝聚真元，成为宗内的玄院弟子，好学习到宗内赫赫有名的那些神功，然后快一点开始梦寐以求的江湖生活。

却不想老天和柳青开了个大玩笑，按理说柳青既然通过了选拔，那资质应该不低，但是柳青在苦修了半年以后，竟然连气感都不得，可谓是连武学的门槛都没有摸不着，要知道其他人都是一天得气感啊！

三年来柳青始终刻苦练功，把黄院三大武学天阳拳法、天阳剑术、天阳步法都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天阳吐纳功却死活一点进展也没有，到现在柳青以及有些放弃了，只是偶尔时不时的还练一练，聊以自慰罢了。

想到今天便是三年的最后一天了，然而他却连最基本的气感都感受不到，柳青心中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说起来得气感并不难，甚至常人至多十余日就能感得气感，可是为什么在柳青这里却是折腾了三年还是没有头绪？

柳青也曾请教过黄院的负责人黄执事，黄执事对此也十分无奈，因为柳青其它武学修炼进度都不慢，但为何偏偏天阳吐纳功却没有丝毫进展？

经过众执事的商讨，执事们一致认为是柳青练功太过于刻意，不符吐纳的真意，所以导致没有寸进。

但柳青实在无法静心下来，他太需要成功了，面对同一批的少年已经有一成凝聚了真元，剩下的不过是三成卡在了真气孕养火候不足上，六成卡在了身体精元化气的数量不足上的情况，柳青怎么能放松下来？

“唉！像自己这样三年识不得气的怕是整个天阳宗数百年来第一人吧？从某种角度上说，亦可谓数百年难遇的人才！”想到这里，柳青不禁苦笑起来。

“淅沥沥……”从窗外传来了阵阵雨声，打断了柳青的思绪。柳青不禁心中一动。

“自从来到宗门，我却是还没有好好转转，不如乘次机会转转？往常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练功上，想在三年内成功凝聚真元，晋升玄院的弟子，好留在宗门里，学习高深武学，却不想到头来连入门的门槛都不可触得……”想到这里柳青不禁有了几分颓意。

穿上长衫，推开房门，柳青静静的出了这个属于自己的小院，漫步在这天阳山脉，小雨淋在身上也不在意。

回想三年前入宗时的雄心壮志，再想到天亮了就要离开宗门了，柳青心中更惆怅了。

不知不觉间，柳青来到了黄院院门处，黄院今夜守夜的马执事见到失魂落魄的柳青，眯了眯眼，低声喝道:“柳青，今夜为何四处闲逛？”

马执事闷雷般的声音在柳青耳边炸响，柳青也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今夜值守的执事是马执事。

“执事，弟子心中烦闷，想四处走走，看看宗门风景，毕竟天亮了就要离开了。”

马执事皱着眉头看着一脸惆怅的柳青，心中也是十分无奈，柳青的刻苦他看得见，他也一直很欣赏柳青。

按照宗门规定，这批预备弟子中下山后若半年内凝聚真元，便可回归宗门，成为玄院弟子，虽然不会像先批的玄院弟子一样重视，但也终究是宗门正式弟子，可柳青这连……

“走走也好，说不定你的心就静下来了，我的牌子给你，作为凭证，遇到宗门内不能进的地方，会有人提醒你的……”马执事点点头，将腰中执事金牌递给柳青。

“天亮了就离开了，难道我还能一夜凝聚真元吗？执事说笑了。”

柳青苦笑着朝着马执事抱了抱拳，接过金牌揣在怀里，慢慢的离开了黄院。

回头看着雨夜里显得十分寂静的黄院，柳青心中更加放不下了，忍不住再一次按着天阳吐纳功的要义压抑起了呼吸，他，想再试一次。

“……常人之息以喉……舌搭天桥，意守玄关，存想大日……粗呼吸三十又六，渐开气道，细呼吸七十又二，渐顺气形……”

慢慢的，柳青的呼吸开始细微连绵，仿佛都有几分常人之息以喉的感觉，这呼吸甚至开始带动身体，整个形体仿佛随着这呼吸出现了轻微的膨胀与收缩。

片刻后，柳青的气息就开始紊乱了起来，他，再一次失败了。

但是，他实在不想放弃，继续咬牙坚持，身子开始颤抖，汗水与雨水在长衫上混合，浑身肌肉开始抽搐，因为咬牙过于用力，甚至丝丝鲜血从牙龈渗出，沿着他的嘴角溢出。

雨，依然在下着，他身上的长衫出现了道道淡红色的痕迹，他的身子开始不稳，无力的倒在了雨水中。

柳青睁开了充满血丝的双眼，目光有些呆滞，浑身无力，彻底瘫倒在冰冷的地上。

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让他还感觉到他还活着。

他，不服气，他打算继续观想大日，却头疼的厉害，他，打算放弃了。

不久，雨停了，云散了，他静静的看着云散开的夜空。

星辰出现了，无数的星辰照亮了他的脸，他静静的看着，心中无思无虑，少了几分执着，多了几分明悟。

强行吐纳的后遗症渐渐过去了，柳青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他的呼吸渐渐有力了，身体恢复了活力，随着呼吸开始律动。

他，再一次运转起了天阳吐纳功！

他感觉到了气息在他体内的律动，进而感觉到了气血与精气的流转，甚至感觉到了真气！他不单单是得气感那么简单！

而且不止如此，因为他三年来天阳吐纳功始终没有进展，所以在天阳剑法、天阳拳法、天阳轻身功这三大武学上下了大功夫，一身精元充沛到了常人难以到达的程度。

要知道，武学粗略可分为外功与内功，这二者，内功练气，外功练体，柳青又正是少年元阳之身，本就是气血方刚的年纪，而且精气也本就充沛，在加上三年苦练，体内无论是气血还是精气已然充沛到了极高的程度。

天阳吐纳功，共分为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观想大日以呼吸感知周身气息律动而得气感，以气息调节身体，第二个阶段是以静坐调息蕴养自身气血，气血充足自动化精气，第三个阶段是待精气充足后，练精气化为真气，最后一个阶段便是不断精纯真气，然后在丹田中蕴养出真元。

往常柳青空有一身充沛的气血与精气，在不得气感的情况下难以利用，如今既得气感，这天阳吐纳功便水到渠成的炼血化精、炼精化气。

由于柳青无论气血还是精气都异常充沛，所以炼血化精与炼精化气竟然同时进行！最终竟然炼出了异常精纯与异常多的真气！最终达到了化气后期！在真气级数已然是强横的存在！

“哈…哈…哈！”

柳青翻身从地上跃起，这一刻仿佛无师自通，真气自然的沿十二正经流转到了喉咙，痛快的笑声在真气的加持下传出了四方！

“雨停了，云散了，夜晚的星空真美，怎么以前没有感觉到呢？”

柳青望着星空，心中说不出的感慨，满腔的话转到嘴边变成了喃喃细语。

武学之路，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