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来一次

假如再来一次，我是不是可以活得轻松些？

陈雁山抬头望着满天悬着的修道之人们，心底发出了这样的疑问。脚下是尸山血海，皆是被这个被誉为战鬼的武道天才一人所杀。

以往也有过很多次被围杀的经历，修道一途杀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围杀联合了整个苍玄大陆最顶尖的力量，来的不是一宗宗主就是成名已久的杀手。一切只为了能确保那个名为陈雁山的男人死。

一身鲜血染红的陈雁山无力地靠坐在一棵千年神树下，头上是敌人，脚下是死掉的敌人，一时间，这个男人举世皆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陈雁山惨然一笑。

空中飞悬着的修道之人们看到战鬼笑了出来，心头不禁一紧，恐怖感油然而生。原因很简单，这个男人，他们杀不死！自大围剿开始，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本来他们以为一个人与整个苍玄大陆为敌，杀他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结果却完全相反，那个叫陈雁山的男人杀他们比踩死蚂蚁还容易！

陈雁山的术法神通层出不穷，神兵利器一件又一件，随手一道法术就让己方伤亡惨重。到了现在，已经没人胆敢靠近他方圆一里内，全都在空中乱砸法术，砸中还好，砸不中拉倒。就这，还得看战鬼陈雁山的心情，打得他烦了，随手还击，出招的修道之人只有一个下场——形神俱灭。

带头的宗主们见此场景心中骇然，究竟是谁在围杀谁？

陈雁山没有多看这些打着正义旗号杀他的修道之人。好笑的是，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杀他的理由，不过想也知道，为神兵重宝，为功法练诀，为通天修为，这样想来，陈雁山自己都觉得不杀太可惜了。若是被追杀的人知道战鬼此时所想之事，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顾宗主在吗，我想和你说几句。”陈雁山突然开口说话，没有用什么千里传音的神通，但声音在每个人的心湖里响了起来。这让每个人都毛骨悚然，这是什么法术，战鬼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境界了！

人人面面相觑，在场数万人，谁知道你陈雁山找哪个姓顾的宗主，想是这么想，但没人敢说出来。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身着雪白长袍的女子慢慢飞了下来，动作优雅，似人间谪仙。她缓缓飘向千年大树，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看得出的是她的绝世容颜。

顾筱清，太虚宗宗主，苍玄大陆公认的武道天才，胭脂美人榜上的第一，还有，陈雁山的伴侣。

没错，杀陈雁山的人里有他最爱的人。

“为什么？”陈雁山率先开口。

“你该杀。”顾筱清答道。

“为什么？”陈雁山又重复了一次。

“你屠我满门，我杀你一人，有何不妥？”顾筱清恨恨道。

“不是我做的。”陈雁山直截了当地说。

“还在狡辩！我满门皆死于大日星辰剑法下，这招是不是你的成名绝技，是不是只有你会！”顾筱清吼叫道，眼里有泪花。

“是，但我没杀人。”陈雁山淡淡道。

陈雁山站了起来，空中修道之人紧张地架起防御态势，怎么了，难道顾宗主与这魔头谈崩了，终于忍不住大开杀戒了?!

陈雁山不紧不慢地说道：“当日我无意中撞见你宗门的人预谋害你，便随手废了他们的丹田，最多无法继续修道做个凡人而已，没有杀人。”

顾筱清不屑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这种鬼话吗，你看看周遭，全是你杀的人！”

顾筱清苦笑道：“我原以为你跟我在一起后，我能让你身上的戾气少一点，到头来，你还是你，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战鬼，我真是没用啊。”

“我再说一遍，我没杀他们！”陈雁山愠怒道。

大战至今，这是战鬼第一次发怒，不是因为伤势，而是最爱的人不信任自己。

“证据呢。”

“没有。”

顾筱清收敛神色，说道：“事到如今，这已经不重要了，你杀了苍玄大陆过半的顶尖高手，哪怕现在他们杀不了你，你这辈子都会陷入无穷无尽的追杀。”

陈雁山明白，这场围杀是有人故意谋划的，太虚宗的人估计也是故意让他撞见那个谋害顾筱清的计划的。为的就是把顾筱清卷进来，因为陈雁山不会杀她，无形中为围杀力量多了一层保障。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可是，你们这样也未必太小看我陈雁山了吧，战鬼的名头可不是自封的。

“我这辈子就算完了，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们能不能换一种方式好好相处？”陈雁山看着顾筱清的双眼，轻轻说道。

“说什么胡话。”顾筱清面无表情地说着，内心却在隐隐作痛。

陈雁山洒然一笑。他知道她心里还有他，这就够了。

半生杀戮，武道登顶，居然落得举世皆敌这样一个悲凉下场，是不是真的错了。

陈雁山单手掐诀，神识扩大，看了看空中的敌人，果然，有几个境界很高的家伙藏匿其中，人可以藏，修为气息藏不了。这么强的人却没有对他出过手，这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啊。

是还在忌惮自己，想着坐收渔翁之利？

虽然找不到他们人，但还是可以杀他们，都杀了就行了。

陈雁山看了眼顾筱清，叹了口气，打消了这个想法。

人生尽头，不想再让所爱之人看不起了。

“定。”陈雁山轻吐一字，时间竟然就此停住！

陈雁山双手合拢，收回神识，额头处出现一道亮光，慢慢地出现一把小剑，飞向了顾筱清，落在了她的跟前。

“这是我早年在外闯荡，在一处秘境中找到的剑，飞剑名为泉秀，经过我这么多年天材地宝的培养，早已衍化剑灵，境界只比我稍低一点，有它护你身旁，我才安心。”

“本来还有好多东西想给你的，什么修道重器，灵丹妙药，这些东西一大堆，都在我的方寸戒里躺着，给你我不心疼，但又想着给你恐怕会有杀身之祸，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何必呢？就让这些身外之物也随我去吧。”

“人我真的没杀，不管有没有证据，没杀就是没杀，我陈雁山杀人还怕承认？今生无父无母，天不怕地不怕，只有你一个，我怕的只有你不要我而已。”

"这辈子就这样了，欠你太多，来世再还，再来一次，我还是想喜欢你，就像如今，你心里还有我。”

在时间暂停的这个瞬间里，这些话传不到任何人的耳中，这番话是战鬼对自己人生的作别之辞。

“自在飞花轻似梦，朝花夕拾未可叹，轮回。”

陈雁山口含天宪，千年树下大放光芒，所有人都被这耀眼的光吓到了，顾不得什么修道之人的气定神闲，纷纷四散逃窜。只有一些个顶尖高手依然留在原地，想看看陈雁山在耍什么把戏。

战鬼陈雁山，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逝去了。

一场大陆有史以来最大的围杀战，以围杀者伤亡过半，被围杀者自行兵解的结局落下了帷幕。

“陈雁山，陈雁山！”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脸上一阵阵火辣的刺痛感。

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扎着单马尾的女子，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呼自己，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是的，战鬼陈雁山，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