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戎傲世剑翩舞

飞火流星，烧红了一片天际，远古洪荒，开拓了一方宁静，气凝万物，滋润了一沃生灵。烧红的天际，灼伤了远古的一处秘境，秘境幽幽地藏在天之涯，海之角，此“海角”有一池，唤作“洗冤池”，其四方为形，好似刻意修建，正值夏日之际，池水却显寒冷刺骨，有人说此处可以寒气铸神兵，炼奇器，还有人说此处可以入池御寒练成绝世神功，众人无奈不解这“洗冤”二字，更有奇闻道：“入池者，血凝气固，魂驱人体，离含冤之身而升九霄，必天雷大作，摄冤之人！”

池旁有一碑，倒与普通石碑无异，只是石碑一尘不染，在这了无人烟之地显得格格不入，碑上有些许字，在蒙蒙浓雾中若隐若现，仔细端详后好像是一首诗，难道是一首关于冤屈的诗？如果是的话，写在这碑上也就不足为其，奈何浓雾拉住视线，竟被硬生生地拉出这丛林深处的秘境……

夕阳下，云卷云曲，无人赏烟霞，叹夕阳无限好。近黄昏，黑云压城，芸芸话凄凉，道黄昏待破晓。朝夕之时却见到四季之间的变化，天变突然，犹有可鉴？乱世纷争中的秦皇汉武，纵横捭阖极尽一生，是时势造就了他们，光武中兴，当传至献帝之后，天下分为了三国。东汉十三州，司、豫、兖、徐、青、凉、并、冀、幽、扬、荆、益、交州狼烟四起，战火连天，各州郡早已屯田积粮，秣马厉兵，待风云变色之时杀出自己的利欲熏心，刺出自己的真龙美梦。

在公元169年4月的望日那天，温德殿里突然狂风大作，出现了一条大青蛇，汉灵帝惊倒，众百官惊恐，青蛇消失之时，暴雨冰雹损坏房屋无数。又在公元171年2月的一天，洛阳地震，海水泛溢，种种不祥接连发生，灵帝却偏偏宠信宦臣“十常侍”，以致朝政日非，人心思乱，盗贼蜂起。当时巨鹿郡有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他们入山采药的时候遇到南华老仙，授于《太平要术》，张角获得此书，日夜研习，竟能呼风唤雨，随着门下徒众地增多，他心生夺取天下的野心，自称“天公将军”，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星夜举兵，贼势浩大，官军望风而靡，大将军何进紧急调兵备防。

刀光剑影中近搏远杀，门派林立却锄强扶弱，习武之人都怀有一颗侠骨仁心。各州太守都出榜招募义兵，常山郡也不例外，常山郡外有一洞云山，山中隐有一位遁世高人，白髯置腹，武功盖世，但是座下弟子屈指可数，因为兵不在多，贵在精，山中之人武功高强，大弟子叫做“刘冠离”，《离骚》有云：“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他好习武，喜读书，浓眉似剑，端正的脸庞上镶着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一洼深不见底的清澈潭水，时而波光荡漾，时而平如铜镜，不知是内心的刹那变化引起眼眸地浅浅含泪，还是天生的多愁善感。

一日，奉师命出山的小师妹面带焦容地返回山中，这山不算太高，中央露天，昼夜皆可接触光亮，视线往下，可以看到一个隶书镌写的“武”字在一方铺平的石碣上，石碣左右都有石屋，并无太多奇特。只见她双手握拳，义愤填膺地往墙上捶去，虽说她是一介女流，却是习武多年的女中豪杰，一拳竟然把石壁捶出了一个大窟窿。裂痕按理应该是由深入浅，至后便无力破坏，此时却正好相反，由浅入深，可以看出少女后劲之足。

这举动惊动了众人。白髯老者惊觉道：“芷儿，何事如此气愤？”芷儿梨花带雨的脸庞缓缓恢复平静，说道：“师父，朝廷无道，宦官当权，黄巾起义，战乱不断，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江湖也风雨飘摇，‘七杀帮’仗势欺人，称霸之心昭然若揭。”老者转身，若有所思，仿佛勾起一段泪痕往事，没有人察觉到他的眼角那几颗泪水，不是因为转身相掩，而是岁月的沉淀只许他片刻的惘然，刹那间泪水消释如青云散于四周，足见老人的功力深厚，非一日之功。

也就是一瞬间，不易察觉的片刻，若流星闪逝，形化沧海之一粟，这么短的时间，可以干些什么？当你还来不及默默许愿，它已坠落无影，当你回神定睛，一切又宛如没有发生，但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在脑海中闪现出无穷无尽的画面，千丝万缕的关系被他一一连缀，于是转身唤道：“离儿。”

随着老者的话音传至，那双深邃无底的眼眸被指引而出，顿时收缩的瞳孔如黑色明净的宝珠投入纯色湖底，眼波流转似惊起的阵阵涟漪，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缓缓开来。面如弱质书生，却多三分少女羞怯，体壮如牛，却少七分莽汉形态。白色衣袖着身的刘冠离从山洞左方的一间石屋闻声踏出，他左手持一把插入腰带的长剑，右手曲腕拿书而出，彬彬有礼地道：“师父，找离儿所为何事？”此时，老人却突然发难，左手向背，右手捏剑诀从左往右轻轻一下带过，食指凝气产生一股无形的剑气，破空向刘冠离刺去，急速的剑气刹那间让人无从招架。

这招是老者的不世绝学《逍遥秘籍》之一“一阳指”（后辗转到大理段氏，暂先不表），为神道剑者之武功。此功功架分九，招式简单，但是威力奇强，指尖的内力隔空激发出去，似剑却无形，使其以极高速在空中伤敌，指力所能及的地方，有如有一柄无形的剑，无论是横扫或虚指，皆可伤人。但其必须运用人体自然采收精气的能力，一阳指所采之精，主要为天地之精，即日之精、月之精、星之精、地之精气。

气从指发，聚散随心，气凝剑至，伤人无形，刘冠离四周的气势仿佛被压迫一般，凝结在一起继而退之再退，未战而先怯，是比武战斗的大忌。剑气所指他的膻中穴，此穴在胸前，属于任脉的次要穴道，可以看出老者只在试探弟子，并无伤人恶意，只是此指法快绝，若无一定修为，也难以招架。

刚说到刘冠离被老者气势所摄，处于被动局面，却是言之尚早，只见他身法灵活地摆动起来，脚跟离地，脚尖指地，似与大地一体，粘之不弃，身体顺势快速后移，此时双臂屈肘交错而弯，掌心面敌，五指凝结内力，顿时感如天地之气尽汇聚身，烧红的手指犹如磁石一般不断吸附外力，气劲如泉涌，散发在双掌周围，顺时针旋转开来。这招“凝气化盾”是“玄黄混元御”中的一式，汉代焦贡《易林?蛊之泰》：“玄黄四塞，阴雌伏谋。”指的是天地混沌之气。此招借气于身，凝之后发，化盾而御，卸之消弭。

此时洞外忽然飘起了雪，一朵一朵的，绽开的花瓣冰晶纯白，六角冰尖仿佛带刺，中央冰雪凝结成块，只在一瞬间，世界染上纯白，即使消逝的雪花也会绽开刹那芳华，带刺的冰尖似乎剜出大半载的黄巾起义斗争，深深地剜痛了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兵戎战场上的厮杀也席卷江湖，乱世侠者游迹之，成块的纯白色是点缀了世界，还是染色了江湖儿女？

画面拉回，刘冠离凝气化盾消弭了老者的指力，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接着老者衣袖飞舞，如鬼魅般飘到刘冠离的身旁，缓缓道：“离儿的功夫大有长进，足可闯荡江湖了，黄巾祸乱，有三物可止，七杀雷熊，此三物亦可止。”说完，递给他三个大小一模一样的精美的锦盒，颜色依次为淡红，浅红，深红，第一个锦盒上刻有一把刀，刀上有龙，是谓青龙，第二个锦盒上刻有一本书，书上烙有“水镜韬略”四个字，第三个锦盒上却无任何图案。老者凝重地又道：“离儿，此三个锦盒是为师的师父之物，现在我传与你，但三个锦盒不可轻易打开，这第一个锦盒在‘血沁龙，君子红’之时方可打开，这第二个锦盒在‘水映月，镜作容’之时才能打开，至于这第三个锦盒要在一个不是时候的时候打开。”

刘冠离并没有太多疑惑，只道是师父自有神机妙算，他对师父尊敬的性格也不容许他有太多怀疑，于是他默默地点点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让人难以猜透他的心思，如坠五里雾中，飘渺无形。

老者说完，转到山洞中右方的一个石屋，这个石屋是唯一一个用厚重石板隔开的地方，老者启动机关后踏进石屋，片刻之后，当他从石屋出来之时，手中多了一柄“剑”，一柄十分难看的“剑”。剑者，侠的象征，它在众多兵器中素有“君子”之称，也是正义的象征。但是这柄“剑”，也称不上是一把剑，因为它剑身两侧既无剑刃，也无剑尖，只有剑柄，只是上下粗细与剑相近，徒具其形。

这把“奇特”的剑吸引了同门师兄妹的目光，大家都好奇地询问：“师父，这是什么东西啊？”有人说：“这是剑吗？怎么这么难看！“又有人说：“我觉得这是一把刀，你见过这么厚重的剑吗？这肯定是一把刀！”还有人说：“你们都错了，这就是一块石头，但是师父既然怎么收藏这块石头，那么这肯定是一块奇石。”大家众说纷纭，面目表情也各具特色，说这是剑的是一位师妹，她脸上的肉微微抖动，一脸无奈与徒生的嫌隙；说这是刀的那人，本来是一副小小的面容，但是他扯着喉咙斩钉截铁地大叫，感觉自己说的一定是正确的，所以他的面容仿佛被狰狞所扭曲；第三个发表意见的人右边嘴角稍稍上翘，双眼微眯，诡秘的笑容似乎透露着他对无论什么宝贝都有着好奇心。

老者哈哈而笑，这一笑散开了之前闻战祸，试武艺之时的种种凝重气氛。为了解答徒儿们的疑惑，老者慢慢而语：“这是一柄剑，是一柄未出世的剑，就像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一样，它还在悄悄生长。”说完，振臂一挥，老者竟然轻松地挥舞起这柄近五十斤的“石剑”，突然，洞中央的隶书“武”字裂开了，剑起而地裂，在惊讶声中，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淡然，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又或许他已猜到刚刚发生的这一幕。接着，老者发力将“石剑”插入地上，以石破石，然后纵步退出人群。

众弟子见师父离去，纷纷上前竞相踊跃地尝试拔剑，剑却丝毫未动，唯有五师弟双手拔剑时令剑身有些许触动，当他们气馁地摇头走开时，小师妹带着崇拜的语气说道：“大师兄，你来试试吧！”刘冠离的功夫一直是师兄弟中的佼佼者，他缓步走向石剑，右臂集劲，右手凝力，五指握住剑柄，只听见陡然的一声大叫，剑却依旧未有半分晃动，刘冠离伸出左手相助，这时，深如潭水的双眸第一次出现不一样的变化，一种虎入羊圈肆意扑抓的狂意，一种名落孙山秉烛苦读的奋劲，文武全才的他全力一搏，是众望所归地拔出“石剑”，还是铩羽而归？尽得了师父的真传，非同一般的实力令他一直桀骜自信，接着，他气沉丹田，急尽催谷，真气游于周身，用尽了十层功力，只见他涨鼓的双臂上方贴着一面通红的脸，好似一幅十分不和谐的画面。

只听见山洞石块滑落的声音伴随着山动地摇，“石剑”出来了？单膝跪地的刘冠离一脸的落寞，显然答案是否定的。画面转到小师妹的脸上，落寞似乎更胜刘冠离，这乱世间，百姓处于水深火热，师兄就要出山行侠仗义了，如果有神剑助威，一定事半功倍，可是……被拔出一尺多的“石剑”，在后劲不足的刘冠离手中又沉了回去，难道是上天注定，天下百姓只能颠沛流离，饱受战火煎熬？

老者见闻，道：“离儿，剑未出世，岂可强行？明日你便下山，当你再次回山之时，便是此“剑”出世之日！”说完转身回到洞中。此时，只剩大师兄刘冠离，五师弟陆靖冥和小师妹南宫芷三人还站在“石剑”周围。

翌日，刘冠离收拾好了行装，怀着一颗矛盾的心踏出了山门。这日，天空的雪更加肆虐，他拔出自己的佩剑在山门前翩舞起来，作为离别的谢恩。雪花伴随剑花，一片聚一圈，一圈划一朵，一朵连一片，挥动的剑式似乎连接到了远方厮杀在兵戎战场的热血将士，触剑而即化的雪花溢出纯净的水花，在剑上溅起了涟漪，迸出的刹那仿佛什么在消逝，又仿佛有什么在降生……融雪洗尽冤魂，是生命的终结还是新生？然而刘冠离心中的矛盾又是什么？这种心情是否会羁绊他前行？画面缓缓定格在雪花旋落兵戎，剑舞洞云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