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里响起了警报，与天花板结合的灯瞬间变成红色，嵌入墙壁的孔式音响发出尖锐的响声。
有事件发生了，警戒等级是最高级。红色意味着强制力，一旦红灯亮起，所有的人员都必须放下现在手中的工作。
“晶茧失窃了！该死，哪个蠢货竟然敢干出这种事情！他是从哪里摸进来的！”
局长从办公室中夺门而出。他一边大骂，一边督促下属赶快行动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犯人的地理坐标确定下来。”局长对着监控室里几个惊慌失措的监控员咆哮道。
巨大的【都市】俯瞰图上没有一个红点，查找不到一个与晶茧相似度超过95%的物体，这就和输入目标特征之前一样。
“局长...他们已经逃出【都市】了！我们无法进行定位。”
“什么！快去联系军方，让那帮吃闲饭的家伙动起来！”
“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快说！”
“义机也下落不明，我怀疑......”
局长的眉毛颤动了一下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又马上恢复严肃。
“别说废话了，有时间瞎想还不如赶快行动起来。”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飞快地走出了监控室。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局长突然停下了脚步。
“洛基，你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
他用力地捶向墙壁，另一只手揉了揉一侧的太阳穴。
“这可是叛国罪啊。”

“等等我，洛基，不要突然走开啦。”
一个穿着黑白连衣裙的少女小跑了两步，为了跟上差点把她抛下的他的步伐。
“我可是一直以均匀的速度走的，突然走开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过。是你自己突然停下了吧。”
听到她的呼声，洛基才停下脚步。
“有...有吗？我可不记得有过这种事情。”
她悄悄撇开目光。光是要做出这样一个小动作，就能把军用的破铁皮那少得可怜的处理器烧掉。那么纠正一下，如果说少女是用来形容年幼的人类女性的词，那么刚刚的表述应该改成：一个穿着黑白连衣裙的义机。
情感，能够表达出这种功能的机体十分少见，为了区别她们和普通的机器，科学家们创造了义机这一名词。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伊莲娜。你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洛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却只看见了她紧锁的眉头。
“没有...什么都没有。谢谢你的关心......”
听到她罕见地说了句客气话，洛基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在意那个吗？”
“...嗯，大概吧。”
她爽快地承认了。洛基轻声感叹道“这也难怪。”
“只是回收一部报废的义机而已，你自己也说过的，没有通电的义机只是一块废铁而已。你该不会想说‘不忍心看到同伴的尸体。’一类的话吧。”
她的眉毛跳动了一下。
“不是的！”
她突然尖叫道，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不，我的意思是，我在意的才不是这个。你看了前一阵子的通讯吗？就是在我们休假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市的大事件。你知道的吧？”
她情绪有点激动。
“嗯，听说了。全市首例的义机逃亡事件，对吧？”
她默默地点点头。
“*月*日下午，一即将销毁的义机潜入中枢神经机房，偷走装有‘自己’的晶茧...逃跑了。*月*日凌晨，在【都市】边缘的废弃工业区中发现疑似该义机的机体，军方出动。然后...就没有后续报道了。”
她以播报新闻般的口吻背完了通讯，相关的研究者喜欢把这称为读，因为原理上她只是调出了云数据库中的资料然后“读”了出来而已。
她的眼神更加黯淡，瞳孔上漂亮的银色就像是被腐蚀了一样没有光彩。
“我想我们今天回收的应该就是......”
她低下了头。
“真傻。”他说，“对义机而言身体只是空壳而已，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这种理由犯罪吧。”
她瞪大了眼睛。
“不是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销毁对于义机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你们人类才不会知道。”
“你可能不知道吧，对人类而言，销毁就是对肉体的破坏，但对义机而言不是这样的。义机的销毁只会删除储存在晶茧的人格数据，身体和经验都是继承的。这比死亡可怕多了，洛基。名为自己的存在只保存在那小小的服务器里，只要不被需要了，随时都会消失，不留下痕迹。自己获得的一切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不，被夺走了，被下一个自己。”
她停顿了一下。
“洛基，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出现一个全新的我夺走了我的一切，到那个时候你还会记得我吗？”
“当然。”洛基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过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带着你逃跑的。”
“骗谁啊，笨蛋。”
伊莲娜踮起脚敲了一下洛基的头，大步向前走去。

qwq我自己都觉得好粗糙啊，可是最近比较忙没时间细改，我尽量完坑之后改一次......

“醒了吗？”
洛基缓缓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从后视镜中看见坐在后面的伊莲娜，她吹了一个很大的泡泡，然后泡泡破了，淡黄色的口香糖黏了她一脸。
“你醒了吗，洛基！”
她慌忙地用纸巾擦掉脸上的口香糖，然后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看到了？”她羞红了脸，偷偷看向洛基。
“嗯。”
“口香糖...要吗？”
她递出一包口香糖，这种特制的口香糖里添加了大量的咖啡因和糖分，非常适合熬夜工作的人用来提神。不过它对于义机就没有这种作用，伊莲娜完全是把它当做零食来吃的。
“不了，我已经很清醒了。比起这个我还是更想洗把脸。”
洛基把座椅调回原位，立马又盯着窃听器和雷达的面板看了起来。
“是吗？”伊莲娜还是觉得刚刚的事情很尴尬，红着脸看向窗外。
“我睡了多久了？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三个小时哦。”她指着面板右下角的时钟，“我也不比你早醒多少，这里的信号越来越差，昏迷也变得更加频繁了。不过我在睡过去之前给雷达设置了检测到未知热源就会响的闹铃。你能一直睡到现在也就说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嘛。”
“姑且问一下，你把什么设为闹铃了？”
她微微一笑。
“后现代重金属音乐。”
“那只是单纯的噪音吧！”
她“噗嗤”地笑出了声，手优雅地虚掩着嘴，两颊的红晕显得格外明显。她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洛基觉得女生的笑点和裙底一样是个迷。
“我们到哪了？我看看...”
洛基打开了全景地图，整个前挡风玻璃上映出一张巨大的地图，不过因为是离线，坐标只能靠实时运算进行模拟。
“你猜猜我们走到哪了？”
他把地图缩小，只剩下左下角的一个方形的缩略图。他解除了自动驾驶，收进去方向盘又伸了出来。
“哪里？”她知道洛基在故意卖关子，很不耐烦地问。
“温德米尔湖。”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不是一直计划着等到休假的时候可以来这里郊游吗？”
洛基苦笑着说。
“可是我们期待的假期却一直没有来到。没想到最后竟然以这种方式到了这里，真是讽刺啊。”
“是啊，很讽刺。”她垂下了目光，“活着的时候没时间做的事情，在死后才可以随心所欲的做。”
“不要把“死”这种话挂在嘴边，这...”
“可是这是事实吧。”
“我们现在就和死了没有两样。我们现在被【都市】通缉了，在社会的意义上和死了没有两样。”
她闭上眼睛。
“没错，我们现在已经死了。”
此时，车上陷入了沉寂，静得只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伊莲娜一度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被这引擎的轰鸣声淹没。
“不是的，伊莲娜。”
他双眼依然看着前方，缓缓地说。
“世界很辽阔，没有什么是可以下定论的。”
“就像这条路，如果不把他一直走下去，谁也不知道路的尽头有些什么。说不定那里有一个资料上没有记载的城邦，有一个能让我们继续生活下去的地方。要断言已经死了还为时过早，我们还活着，无论是从物理上还是社会上都没有死去。只要还对死亡抱有疑问，我们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洛基从副驾驶位上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小一口。
“所以不要再说‘死’了，因为我们现在还活着。”
“嗯，说的也是呢。”
伊莲娜把头从两膝之间抬起。她通过后视镜看向洛基，而洛基却一直看着笔直的前方。
“...对不起。”她轻声说。
“真不像你啊。前辈不就应该更加狂妄一点吗？”
“嗯，你说的对。”
她抬起头，和洛基看向同一个方向。瞬间从窗外闪过的路牌也逃不出她银色的瞳孔。
“洛基，你为什么要离开公路呢？”
他微微一笑。
“去做至今为止的人生还没有做过的事情吧。”
“什么意思？”她很不解。
洛基猛踩一脚油门，突然增加的加速度使伊莲娜整个人贴在座椅上。
“目标——温德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