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推理
悬疑推理类别圈
成员 54019 帖子 2973 + 加入 退出
扫一扫

下载掌阅iReader客户端

小橘子

小橘子

LV14 2016-08-18

【雾锁迷城】

作者:小橘子

连载最近更新:                       终  章  长线合作的签约仪式圆满结束后,宾客们陆续地离开了,乔嘉成将秘书递过来的醒酒饮料一饮而尽,他回头看看从刚开始便一直沉默的妻子,不禁抚上她的手。  “是不是累了?抱歉,让你参加这种场合。”  季玥微微翘起...

作品简介:【完结·3w+】这不是一篇传统的本格推理文章,严格来说可能更是一篇带有悬疑色彩的讲述亲情、爱情、救赎等的通俗故事。开篇由一个女孩与一个刑警的会面导入,几个与女孩有关的案件中,女孩与每个案件都有关联却拥有着最完美的无法推翻的不在场证明,本文通过一个个分镜头,将整篇故事娓娓道来,缓缓勾勒出惊人却又无奈的事实,结局以两个空间的对答结束,凄美却又沉寂。
觉得不错就投一票吧,谢谢!

7826 票
共346条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第一章   清晨听广播的时候,家里那架质量低劣的收音机里,播音员模糊的声音挤在刺刺啦啦声音中听不清明,但她还是捕捉到了天气预报关于今天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降水的字眼。      她正站在窗边,窗上贴着陈年的报纸,虽然她每天都擦拭,但窗户上总是堆积厚厚一层灰尘。   她住在一座靠近马路的平房,每次出门都要很小心地屏住呼吸,防止过路车辆带起滚滚的尘埃呛得她喘不过气来,而窗户靠外的那一面也总是沾染尘土,不止这面窗户,整个门面靠马路的那一面都是灰蒙蒙的,以至于附近淘气的孩子们时常兴奋地吵嚷着,时不时会拿石子砸过来,看谁砸的最准能砸中窗户——他们准是以为这间屋子里没人。   她翻起窗户,弯下身子,眉毛挑起,探头望了望外面,六点半的拂晓,马路上还未有什么人迹,天色仿佛反应不及、也还停滞在夜的暗沉中,转角处的早点店已经开门了,亮着灯,在灰暗中落得突兀,不时冒着热腾腾的热气,湿漉漉蕴在灯光里。  她收回脑袋,关上窗户,将寒气阻挡在外面,小心地不让窗户发出什么声响惊扰邻里,她转身走进里间她的房间里,打开柜子,拿下一件灰色羽绒服,刚要穿上,她顿住了,想了想,她把羽绒服扔在了床上,重新找出了一件枚红色的套在了身上,她照了照衣柜上的全身镜,觉得镜子里的人在枚红色羽绒服的衬托下多了些活泼后,便满意地趿拉进放在房间里的靴子,背上背包。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看了下墙上的钟,七点一十分,她扭开了门,清冷的空气蓦地浮上她的脸颊,寒冬的夜总是很长,此时天总算有些蒙蒙亮了,行人也稀稀拉拉开始热闹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天,天空澄澈,万里无云。  她的目光在靠在鞋架旁的长杆雨伞上仅停留了一瞬,便空手出了门,侧身带上门,她拿出钥匙刚要锁门,突然想到了什么,钥匙插进插孔的动作顿了顿,接着便又继续,她又打开了门,然后把钥匙挂在室内门边的一个钉子上,没有再取下来。  她买了个烧饼,便开始步行,大概转了三个交叉路口,便是一路直行,她吃完了烧饼,又走了大概五百米,停在了一家名叫“seasons”的咖啡厅前,她抬头看了看半旧的标牌,平静地推开门走了进去,门上挂着的铃铛“叮铃”一声脆响。  此时才刚过八点,虽然咖啡店八点开始正式营业,但实际上八点就来的客人很少,服务员都还未将每张桌子上的餐布铺好,灯也没有全部打开,听到铃响,都有些惊讶,在收银台后擦杯子的一位女服务生探头看了看,放下杯子,拿着很有质感的黑皮菜单一路小跑了过来,微微喘着气小小鞠了一下躬,也许是此时的咖啡店实在太过安静,随便的一个小声响都能在空间里形成回响,服务生不自觉很小声地问她:“请问是一个人吗?”  她摇摇头:“我等人,我们约在八点。”  “好的,请问是几个人?”  “两个。”  “请跟我来。”女服务生牵引她走到了靠窗的位置,刚要为她拉开椅子,她温柔地制止了她:“请为我换靠里的位置。”  她点了一杯咖啡,从旁边的银质雕花镂空架子上抽出了一本杂志,既没有喝咖啡,也没有真的看杂志,她的位置在柜台的转角处,脑袋前上方放着一盆花,虽然撒着露水,但看起来是假花,这盆花正好挡住了她,让她能够透过缝隙看见门口,但别人不太容易发现她。  她在这里一直坐了四个小时,却并没有什么不耐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死水般波澜不惊,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怎么换,门口的铃铛每“叮铃”响一次,她便会不动声色地望过去,直到一个男人单手推门走了进来。    男人的裤腿有些被雨水打湿的深色痕迹,明显是一路大步走来,另一只手握着底端不断滴水的雨伞,他生的非常高大,寒气逼人的天气,他只穿了灰色的羊毛衫,外套一件黑色夹绒马甲,却一点不显得猥琐瑟缩,很是坦然,看得出来平日里锻炼有素,身体素质很好,他皱着眉,这可能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三四十岁的样子,眼神鹰隼般锐利,他稍微扫视了下周围,还未等细看,服务生已经迎了上去。  她终于有了反应,端起了面前的咖啡,浅浅喝了一口。————————  峄城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在中国版图上,或许都不能匀给它星点半点的位置,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早有工业城市、信息城市争先恐后地崛起,而峄城就像是还没有睡醒,既没有保留它悠久的古典文化,也没有新新发展,抱着污染严重的石化厂,不尴不尬地举步不前。  这场从八点多落下,蔓延成片的雨消散了些许空气中的工业气息,带来了难得的一丝湿润润的新鲜。  潭群智撑着伞走在路上,他迈步的频率适中,但每步都跨得很大,于是总给人一种健步如飞的感觉,雨水和溅起的积水已经将他的裤脚打湿,有一群不打伞的毛头小孩嬉戏着从他的腿边擦过。  他习惯性地皱着眉头,很显然,这场带给人们轻松和愉悦的大雨并不能带给他同等的快乐,想必对任何一个像他这样的——不久前还在挖出被分尸的死者部分躯体的泽江江岸徒劳地徘徊的刑警来说,这很正常。  刑警检验了这部分躯体的毛发、皮肤,比照了近来峄城失踪人口的DNA,最终将尸体锁定为峄城一中高三(5)班的赵守晨。  当时去峄城一中做例行问讯的不是他,而是比他小十几届的同校学弟李志冉,他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一副恹恹的样子,看得出来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潭群智有心问了一句。  李志冉拿出路上买的盒饭,抓起筷子,低头刚要吃,却停住了,好像突然没了胃口,潭群智知道他是想起了泽江分尸案,毕竟还是经验轻、阅历浅,很难对这种血腥的命案没有反应,他记得他实习期间第一次进入命案现场时,当场便吐到只剩酸水,之后连连几个星期都做噩梦,后来见得多了,也就慢慢习以为常了。  李志冉拿筷子拨动饭粒,有气无力地说:“那个赵守晨平时非常孤僻内向,我今天去问讯的时候,竟然有些同学都不知道赵守晨已经失踪了一段时间,反正今天是没什么收获。”  潭群智鼓励了一句:“这样也好,受害者孤僻内向,说明他的交际圈也小,这样也好缩小范围,降低刑侦难度。”  李志冉却是万分灰心:“我本来也是这样想,可是我一查,却发现他的交际圈根本就乏善可陈,几乎只有他一个人,周围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人。”  潭群智对他语句中的“几乎”很是在意:“几乎?”  他点头:“是啊,平日里学生都有意孤立他,他只和班上的一名叫季玥的女生有过一些交流,不过季玥这女生对谁都很友好,在我看来没什么特别的。”  出于刑警的敏锐嗅觉,潭群智有心关注了下季玥,得到的资料的确如李志冉所说,没什么特别的,甚至他不禁为这个女孩的优秀感到由衷的赞叹,市三好学生、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经常参加各类竞赛,在市里、省里多次拿奖、外貌也很是出众、对待同学更是和善,人际关系好得出奇,只是这学期以来,身体好像不太好,常常请病假,李志冉去做问讯时,她本人就不在学校。  他决定冒昧去拜访她,在他看来这并不是多此一举,毕竟从全校看来,可能她是唯一一个和受害人有些许交集的人,也许会得到一些有效的线索也说不定,他联系上对方,没想到对方果然很和善,很快便约好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峄城新村离泽江区有一个小时多的路程,下雨天他不是很喜欢搭乘地铁,但是相比在泥泞的下雨天将自己的爱车开出来,倒不失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不错的选择,难以想象季玥每天要跨区穿梭大半个城市,去那么远的峄城一中上学。  他走进“seasons”咖啡馆时,门口响起了“叮铃”一声,他不是很喜欢有声响突兀地插进来,不禁习惯性地皱起眉头,他看了看周围,没有看见什么可能是属于季玥的身影,咖啡厅一向生意清闲,少有几桌坐着客人,多是情侣或是抱着着笔记本电脑办公的证券工作人员。  一位女服务生怀里抱着菜单小跑着过来,朝他鞠了一躬:“先生您好,请问是一个人吗?”  他说:“两个人……请问有没有来过一个学生样子的女生?”  女服务生几乎是立即就想起来了:“噢,先生,您说的是不是坐在转角的客人,她说等人,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了。”  他这才注意到盆栽假花后面的身影,他对女服务生点头表达谢意,顺便点了两杯咖啡,他扫了一眼季玥的桌子,又拦住刚要转身交单的服务生:“抱歉,那桌的咖啡已经凉了,请帮忙收走换一杯。”  他走过转角,果然看见了正在低头看杂志的季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一个侧颜,线条很是柔和,皮肤白皙细腻,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她却仿佛并未感知,看来并非是个非常敏感的人。  他尽量轻柔地开口道:“请问是季玥小姐吗?”其实他一看见她,便已经确定她的身份,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问了一句。  她的身体微微一震,像是被小小惊吓了一下,她抬起头,露出一张尤其精致清秀的小脸,她看见他有些赧颜,一开口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是的,您是电话里的刑警先生吗?”  他点点头:“我叫潭群智。请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季玥看起来万分不好意思:“好的,您请坐。”  他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等了很长时间吗?”  对于他突然的发问,季玥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摇头:“没有没有……”  潭群智笑了笑,自然流露出长久刑警生涯沉淀下来的胸有成竹:“季玥小姐,你没有带雨伞,但身上也没有潮湿的痕迹,据我所知你的家也并不在这附近,很难让人相信你冒雨前来身上却依然干燥,因而要不然你是在下雨前便已经来了,要不然是你身上的潮湿被蒸发干了,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你都一定已经待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季玥听得瞠目结舌,也只好吐了下舌头说:“我今早八点钟就到了,昨天您给我打电话后,我刚挂上电话就不自觉地自我怀疑和您约定的时间是八点还是十二点了,但又不好意思再打电话叨扰你,于是就干脆定了清晨的闹钟,早一点总比晚一点好,假如您有重要的事呢?”  “你不确定八点还是十二点?”潭群智有些匪夷所思,在他看来这个时间跨度有些大,并且很难理解她的这种思路。  “是的,因为您昨天好像是说午餐十二点,但我挂了电话后,又不确定您说的是不是早餐时间,如果是早餐时间那大概就是八点了。”她有些窘迫地将额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我常常这样,数学解题的时候也总是喜欢走两条完全不一样的思路,以备万全,大概是我平日里太马虎了,不得不养成瞻前顾后的性子,让您见怪了。”  潭群智摇摇头:“这样很好。”他准备进入正题了,尽管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他根本难以启齿,“季小姐,我们警方希望能向您咨询一些消息。”  季玥不禁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  “请你不要觉得突兀,我想请问你是否了解赵守晨的一些信息?”  季玥似乎思考了一下,摇摇头:“很抱歉,我们并没有很深的交情,你们为什么不去问问他的家人?”  潭群智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继续问道:“请问方便告诉我,元旦三天假期,你都在做什么吗?”  即使季玥的脾气再好,此时也稍稍有些不豫,但她还是好脾气地回答:“刑警先生,元旦的三天我去了北京参加了短期数学竞赛培训,虽然我不明白您非要了解我的私人行程是为了什么,但是……”说罢,她突然停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潭群智,“赵同学出了什么事吗?”  潭群智一双锐利的眼缓缓扫过她的脸,点点头,本来他想说“被分尸并曝尸荒野”,想了想他还是改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说法:“赵守晨出意外了。”  “意外?他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可能比你说的那些,都要严重,前不久他已经被证明死亡了。”潭群智顿了顿,低声补充道,“他杀。”  季玥猛地睁大双眼,长长倒抽了一口冷气:“我……我不敢相信,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她的目光稍稍漂移了一会儿,似在消化这场惊骇,“这竟然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吗?我上学期还和赵同学说过话。”  潭群智想起尸体的惨状,甚至其他的残肢根本找不到,他就觉得心头一阵沉痛:“所以说,请季小姐原谅我们刑警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的想法,并且请再仔细地回想和赵守晨的仅有的交流的细节,元旦前最后一次见他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季玥想了想:“他话很少,甚至有点孤僻,平日里我们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停了停,又说,“可能是我暂时没想起来,如果我想起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第一时间通报给警官。”  潭群智下意识地叹了口气,叹惋道:“男孩还年轻啊,虽然话少,但看得出来应该是那种憨厚老实的善良之人。”  “憨厚老实的善良之人……吗?”季玥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也许吧。”  潭群智很快就完成了问讯,他顺便请季玥吃完了午餐,他扭头望了望透明橱窗外,大雨在十几分钟前有变小的趋势,现在又滂沱起来,窗外的景物都模糊扭曲不清。  他扭回头,发现季玥也在看着窗外,他说道:“季小姐,你没带伞,是否需要我送你回去?”  季玥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期盼的亮光,但嘴上还有些犹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而且也是我们先麻烦的你,才有你的麻烦事。”他很体贴地消除了她的顾虑。  他们站起身来,潭群智这才注意到季玥身着了一件枚红色羽绒服,衬的她那张巴掌小脸白皙娇嫩,单纯可爱的像个小天使,格外惹人怜爱,尤其那头如同瀑布一般的黑直发,让人印象深刻。  他们在服务员的“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的声音中一起出了门,潭群智撑开伞,看得出来季玥很不好意思,即使在同一把伞下也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若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她一定要让开一段距离,还好这把伞足够大,潭群智又特意地将伞往季玥的方向稍稍倾斜,季玥总算没有被雨打湿太多。  两个人一路无声,偶尔季玥会好奇地问些问题,比如:“警察有没有抓不到犯人的时候?”  潭群智回答道:“当然有,不过我相信正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罪犯总会有落网的时候,就算在世的时候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死后也一定会受到灵魂的制裁。”  “你是信徒吗?”  “谈不上,毕竟警察不能依靠求神拜佛来祈祷犯人受到天谴,但是偶尔我也信。”  “比如抓不到犯人的时候吗?”  “不是。你也许不明白,但是有的时候,我们刑警也有我们不想抓的犯人。”  说话间,已经到了季玥的家,走到屋檐下,季玥从潭群智的身侧走到了他身前,面对着他鞠了一躬:“谢谢你送我回家……”话音未落,他看见她盯着自己的左肩,有些吃惊,“天哪,你被淋湿了一大片,请您稍等一会儿,我去给您拿块毛巾。”  说罢,她也不给他说“不用”的时间,转身把背包抖下,在里面翻找钥匙,她一边匆忙地翻找一边嘀咕:“奇怪了,我就放在包里的。”  他终于有机会开口了,连忙说:“季小姐,不用了,这点没有什么的。”  季玥有些尴尬,但明显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一直等在门口,于是说:“对不起,我可能没带钥匙,刑警先生,您先走吧,真是太感谢您送我回来了。”  潭群智心想,这个女生的确很迷糊迟钝,弄不清楚约定的时间、出门不带伞、又忘拿了钥匙。  “你进不了家门,那你准备待在哪儿?”潭群智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虽然只是个例,但是泽江分尸案的确让人感到这个城市不像表面上看的安宁,让他不得不多担心一点。  季玥重新背上书包:“邻居大概已经回来了,我在他们那里存放了一把钥匙,我过去拿就可以了。”  虽然迷糊,但喜欢设计备选方案,倒是个有趣的小姑娘,潭群智心想。  “B方案吗?”临走前,他小小地调侃了一下这个姑娘。  他打着伞离开,刚走过一个转角,便看见一个人冒着雨跑了过来,与他擦肩而过,是个脸庞白皙,看起来很是俊秀的一个男生,因为他穿着蓝白双色的峄城一中的校服,潭群智不禁多看了两眼,最近真是因为这个案子对这个学校变得太过敏感了啊,他自嘲地想。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第二章  难得的一个周末,周攀准备了很长时间的足球比赛也在周六举行,可惜因为一场大雨而推迟了,他颇有些郁闷,雨势看起来不小,但他和他的队友们都不大甘心,大家都聚在足球赛场旁简陋的车棚里,直勾勾盯着乌沉沉的天空,期盼着这雨能小些,最好在下午之前能转晴,这样便可以继续比赛了。  雨势在大概一点半的时候变小了,大家心里隐隐都有些欢呼,开始小动手脚,在原地做起热身运动,可是不过十几分钟,雨势陡然变得更大,大家这下完全沮丧了,像是被吹得膨胀起来的气球猛地被扎破,再也鼓不起来了。  周攀向来在朋友中有幡旗的作用,他一挥手:“都散了吧。”  大家便开始磨磨蹭蹭地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家了,周攀突然咦了一声,问道:“苏子淼呢?”  人群里有人答他:“看雨下大了,在我们解散之前就回家去了。”  周攀不禁有些不悦,还表露出些许轻视:“这么没有骨气劲儿的人,难怪总是踢替补。”  人群打着伞稀稀拉拉地往出口走,时不时几个人拉扯在一起开着高中男生间最常开的下流的玩笑,周攀不经意地转头,停滞了几秒钟,直到他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前面有人叫他,他才好像回过神来似的,草草地应了一声。  向前走了一段路,又回头看了看,刚刚马路牙子上的那个人好像又不见了,他回想那人的样子,撑着一把淡绿色白色斑点的雨伞,雨伞遮住了那人大半的脸,却露出了白皙柔和的下颌,还有大卷的长发。  傍晚的时候,周攀从出租房里的沙发爬起来,睡了一下午的他脑袋昏沉沉的,伞被他随意地丢在一边,正好靠在他的腿上,于是不防水的裤子被浸湿了一大片,湿腻腻的冷飕飕的让人很不舒服。  他的家在北崎区,复读了三年才勉强上了这里的中专院校,恰巧就在泽江区峄城一中的隔壁,北崎在地图上相比新村离泽江区要近,可因为有泽江阻挡,没有直达的交通,他便在泽江区租了一间出租房,八十平米大的样子,只有一厅,平时就被他客厅、卧室的合用,外加一个小隔间,这就是厕所了。  地上到处杂乱摆放着物品,还有吃完的方便面桶,里面还剩余了一些汤,茶几上散落着色情杂志,正好翻开在穿着情色内衣的模特的页面,那一页上有一块深色污渍,是他昨天边吃方便面边看杂志不小心泼上去的,他相信那本杂志到现在还有一股方便面的味道。  他从这些乱七八糟中翻出了一桶崭新的方便面,刚拆掉外面的塑料膜,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看名字,接起来也不等对方说话,直接就说:“知道了,老地方嘛。”  对方回了句“OK”。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对方挂电话之前连忙说:“我可能要去晚一点,之前有人在我这拿了货,钱还没有给全,今天七点他要送剩下的钱来。”  实际上即使刚看过对方的名字,他此刻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是电玩店认识的不良少年,大家都是玩友,也不怎么在乎对方的名字,彼此经常打个电话约着一起打电玩或者去网吧。  虽然记不得别人的名字,但周攀清楚地记得上一次他去学校上课是什么时候,因为这种他一个月只做一两次的事情,他总记得很清楚。  12月他去学校的时候,就有一个看起来阴沉沉的男生给他特别深刻的印象,他当时难得去上一次课,放学后,他走小路去小巷子里的电玩商城,这个男生就一直慢慢跟在后面,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照常叼着烟占了一个老虎机,正掏钱的时候,身边伸出了一只手,手心里有五枚硬币,他拿走钱,在烟雾缭绕中眯着眼抬头,发现是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面无表情,讲话的声音极小极细:“听说你那里会卖一些禁货?”周攀偶尔会代购一些在市面上禁卖的东西,当然除了手枪一类,但是这类事他很低调,身边人都鲜少有人知道他做一些这类生意,看来这个男生是下了功夫打听了很久。  “你要什么?”  “强力的迷药,有没有?”看得出来,那个男生话很少,也不怎么拐弯抹角。  周攀也说的很直接:“低于八百块不卖。”  “我现付四百,剩下的钱分期行不行?”那个男生依旧没什么表情,看起来阴沉沉的,表情也有些呆滞。  周攀本来不想答应,但是他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这男生付的四百可以抵一阵了,于是就答应了。  “一个星期后,你在这里等我,我给你货。”  那个男生来拿货的时候,是穿着隔壁峄城一中的校服来的,周攀看他是峄城一中的学生,有些莫名的不安,这种好学校的孩子要这种药做什么,将货给他的时候,他忍住了想要问他拿迷药做什么的强烈欲望,这种学校的孩子一般都不会干什么坏事,他想。  他走到玄关处,脚刚伸进球鞋便反射性地拿了出来,球鞋湿透了,还没有干,于是他只好趿拉上了拖鞋,他摸了一包烟塞在口袋里,就出了门。  到了电玩商城前的那个小巷子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他看到约定地点没有人的时候,微微地诧异了一下,因为前几次都是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男生站在墙壁的阴影处等他,而且每次看起来都是等了很长时间,而那个男生也总是能在他出现的一瞬间捕捉到他的身影,一语不发地将现金递给他便擦身离开,偶尔是十块凑成的,偶尔里面夹杂着硬币,周攀猜测他的家境并不是很好。  周攀靠在那个男生常常待着的墙壁的阴影处,点了一根烟,刚刚出门没意识到,现在才发现让他们的足球赛不得已泡汤的大雨已经停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天才会暗下来,此时的天空蓝的很是通透,甚至让他生出一种美好的感觉。他想,这一定是错觉,不过很美。  他盯着虚空发呆,一根烟已经抽完了,他没有接着抽第二根烟,低头看了看时间,他已经像个傻瓜在这里等了四十分钟了,他觉得自己可能被那个男生给耍了,他不禁低骂了一句脏话。  他阴沉着一张脸,路过的小混混有向他打招呼的,他没什么心情理会,走进门口的时候,刚好有个男生埋头匆匆进去,跟他正好挤在一起,他正心情不豫,猛地推了男生一把,男生有些惊疑不定,身子重重摔在墙上,他皱着眉,却并没有叫出声。  周攀看见那张俊秀的足以讨很多女人喜欢的脸,觉得这小子真是不走时,一天两次都撞在他枪口上,苏子淼穿着峄城一中的校服,正揉着自己的左肩膀,看见是周攀,也不敢说什么。  峄城一中的校服让他的火更是一下子蹭的很高,他一把揪起苏子淼的领子,恶狠狠地凑近他:“你们学校的人是不是都喜欢找死?”  苏子淼缓缓抬起眼皮,周攀触及他的眼神,不禁起了一丝寒意。  苏子淼的领子被他抓在手里,弱不禁风,却平平地对他说:“你要不然杀死我,要不然就不要动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死你的机会。”  周攀觉得有些受侮辱,恼羞成怒地举起拳头刚要砸下去,却又触及他的眼神,周攀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就如同死人一般的眼神,他感觉很是瘆人。  他松开手中的领子,让苏子淼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对他吐了口唾沫:“晦气!”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第三章  滕井秋在班会课上狠狠地强调了安全问题,她站在讲台上俯瞰着这些学生,这些孩子啊,看起来乖巧可爱,内心向来叛逆,对于大人强调的东西,他们向来持不屑态度。  她瞥了眼最后一排拐角处的座位,从前很少注意到那里,现在空出来了,倒是很是显眼,上课的时候总能一抬头便看到。  她心中隐隐有些快感,相信这次不用她多说,这些冥顽不灵的学生们一定都感到彻骨的寒意,虽然他们从来没有公开谈论过赵守晨,甚至私下里聊天也不一定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他们的心里,全都埋下了惊骇的种子。  她低头打开语文课本,干巴巴地说:“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们继续上课。”  在讲课过程中,她注意到坐在第二排的季玥一双眼睛瞪得很大,看起来听得很认真,她心下觉得满意,拿着书边讲边走下讲台,经过季玥身边时,眼角飘过她的桌子,发现季玥书桌上的语文书翻到的依然还是十分钟前讲的那一页,她不禁感到一股无名火上来。  “季玥同学,请你站起来回答一下我刚刚提的问题。”  季玥抬起头,眼神茫然地如同一片虚无,精神看起来很恍惚,甚至连站起来都忘记了。  滕井秋看她脸色惨白,心下有些不忍,想起她这学期身体一直不大好,可能现在也是身体不大舒服。  这么想着,她便让她坐下,目光转到第四排的苏子淼身上。  苏子淼果然给出了很完整的答案,她满意且欣慰地点点头,转身走回了讲台,恰巧下课铃在这个时候打响了,她说了声“下课”,这堂连她自己都感到乏味的课便结束了,她转头,看到了两个人正等在前门,其中一个好像是之前来过的年轻警官,另一个人身材很是高大强壮,习惯性地皱着眉,眼神异常锐利。  她停下了收教案的动作,走出了前门,不时有想要上厕所或者想要买零食的学生从班里出来,穿过她背后。  她看见警官,脸色不是很好,总觉得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上次警官来到学校找到她的时候,就带来了她班上一个学生被杀害的消息,她已经被校方严厉批评了,差点就无法在这个学校呆下去了。  那个年轻警官好像叫李志冉的对她万分礼貌地笑道:“滕女士,打扰了,这是我前辈。”  另一个人点点头,与滕井秋握了握手,她感觉他的手异常的大和粗糙,他开口,声音很是低沉宏亮,像是从胸腔里回振出来的:“你好,我是潭群智。”  她不觉心里有些发憷:“请问警官你们来……”  潭群智像是看出来她的想法,安抚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没别的事情,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季玥同学。”  “季玥同学?”滕井秋明显非常诧异季玥的名字从警察的口里蹦出来,但是警察已经找上门口了,就是再不愿意,她也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她只好说,“请等一等。”  季玥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看起来瘦了不少,一张小脸在一头大长卷发的衬托下显得更小了。  她走到季玥的面前,敲了敲她的桌子,季玥豁然抬头,眼神还漂浮在茫然中:“啊,滕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可能有些不快,但是请你稍微忍耐一下。”滕井秋顿了一下说,“外面有两个警官找你,可能有些问题要问你,应该跟赵守晨有关,之前我们班的同学都接受了讯问,所以你只要照实答就好。”  季玥看起来很是没有精神,脸色好像更白了,她点点头,缓缓站起来:“谢谢老师。”   潭群智等在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走廊前面走来一个高个子男生,长得很是俊秀,而且看起来有些眼熟,男生在他面前转进教室,与季玥擦身而过,还未及他深想,季玥已经走到了眼前。  看见季玥的时候,感觉她比十几天前见到的她明显苍白很多,并且他一眼就注意到她烫卷了头发,显得娇媚动人。  他不禁问候了一声:“最近休息得不好吗?”  她的反应有些迟钝,但说话习惯性地带着温和的笑容:“啊?……是的,之前落了一些课程,现在得熬夜学才能不那么吃力。”  她看了一眼李志冉,李志冉适时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李志冉,再次叨扰你很不好意思。”  潭群智表情开始变得严肃:“季小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贵宾休息室本来坐着一个老师,但他们进来后,那个老师端起桌上的咖啡识相地出门了,他们坐下后,潭群智对坐在他对面的李志冉点点头,李志冉咳了咳,将一个档案袋放在了桌上,推到了季玥的面前。  季玥并没有动,看起来也没有想要打开的欲望,她问:“这是什么?”  李志冉看了潭群智一眼,有些烦恼地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道:“季小姐,可能这样问有些冒昧,但我们想请你再仔细想想,平日里,赵守晨有没有表现出对你和对其他人不同的态度,或者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比如有没有给你打电话或者对你实施跟踪或类似的尾随行为?”  季玥看起来有些惊骇,但不像是被他们说中的表情,而是惊讶他们会说出这些话:“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我已经说过了,我和赵守晨并没有普通同学之外的任何交往!”  潭群智立刻说道:“我们知道你们没有什么交往,但是不能保证赵守晨单方面没有这种想法,我们问的是赵守晨有没有单方面表现出不自然。”  季玥生硬地回答:“没有。”  潭群智拿过她面前的档案袋,将里面的资料抽出来,是被塑料袋封住的一叠照片,季玥只扫了一眼,脸色有些惨白,嘴唇颤了颤:“这是……”  李志冉补充道:“这是在赵守晨住处床头柜的暗格里找到的,全是你的照片,可能是他偷拍,也可能是他从别人那里买来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可以证明他对你绝对不单单是普通同学的感情,他父母双亡,一个人住在十二平米的狭隘阴暗且拥挤的空间里,长期独处,为人孤僻、少言,对你应该有接近于偏执的感情,甚至可能会有偏激的行为……”  潭群智看着她越来越惨白的表情,眼神渐渐晦暗……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猛地打开,一个男生喘着气跑了进来,对着季玥喊道:“快点回去,这堂课要数学考试!课代表说老师说的任何人都不能缺席。”  季玥蹭地站起来,对两位警官鞠了一躬:“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她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道,“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也希望我这里能有些线索,但是平时赵守晨同学真的没有表现什么异样。”  那个男生听到季玥的话,狐疑地看了一眼两位警官,对他们肯定地点点头,似乎在为季玥的话表示确定,接着便带上了门。  季玥跟着男生的脚步急匆匆地走着,一边问道:“数学老师在班上吗?”  男生回道:“不在,是课代表发的卷子,数学老师让他监考,他让我把你叫回来的。”  他们回到班上,推开门,苏子淼正坐在讲台上写卷子,他抬头看见他们,点了点头:“赶紧回到位子上吧。”  季玥抬眼,正与他的目光相对,不过一秒,两个人便仿若无事地不约而同移开了视线。 ——————————    李志冉将照片收进档案袋中,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线索,现在看来她最多不过是死者生前喜欢的人。”  潭群智摸着下巴,皱着眉,眼神凌厉:“目前还不能下定论。”  李志冉有些惊讶:“前辈……”  “她全身都透露着一股怪异。”  “怪异?”李志冉仔细回想一下,觉得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无论说到什么问题她给出的反应都恰到好处,像是用计量器具精密测量过一样,挑不出任何毛病。”潭群智顿了顿,像是在仔细回想,“这次见到她时,她一看见我们,眼神就松动了,反应也有些过激。”  李志冉问:“是她这次表现得太可疑了吗?”  潭群智的眼神凌厉,像一只鹰:“不,我倒是觉得这次她给我的反应才是人最真实的反应,那么由此可见,上次她对与我的会面是做足了准备,而这次我们的突击问讯明显让她猝不及防。”  说罢,他对李志冉轻飘飘说了一句:“你去确认一下季玥的不在场证明。”李志冉骇然:“前辈,您是在怀疑季玥吗?”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完全相信潭群智的判断,只这一次,他觉得前辈可能错了。  “你想想,根据我们从赵守晨住处搜出来的照片,你该往哪个方向去思考案件?”  “当然是往季玥的方向搜查。”  “是的,不能否认现在季玥的嫌疑最大,我们只是按照步骤来,并不是随便地怀疑某人。”他斜斜地瞥了李志冉一眼,“更不能随便地就用先入为主的想法,在心里无罪释放某人。”  潭群智没有开车来,他是坐李志冉的车来到学校的,回去的时候,他让李志冉先开车回去了,留下自己沿着路边步行。  他喜欢行走着思考,觉得能思考得更清晰,他将中指和食指并在一起,不停地轻轻敲打自己的脑袋。  验尸报告上,赵守晨的死亡时间是1月1日凌晨无疑,守门的保安曾说赵守晨在12月31日晚八点进入学校,之后就没有出来过了,或许出来了他没有注意到,保安说因为常常有做研究的人干脆住在实验室或者爱学习的学生通宵自习,所以夜晚的学校并不寂静,并且是通宵开放的,有人进出很正常。  潭群智问有没有校外人进出的可能,保安明显觉得他在质疑他的工作能力,很强势地反驳说绝对没可能,因为每个学生进校都需要指纹打卡,而且他看的很严,绝不会有学生没打卡就进了学校的。  想到这,潭群智突然感到一丝寒意,他回头看向教学楼,峄城一中向来资金充足,教学楼建得庄严大气,很有肃穆之感。教学楼的南边是操场,有学生喊着口号训练长跑,足球场上有一群男生来回跑动着踢足球,不时传出吹哨声或欢呼声,那些滴落汗水的脸庞年轻且天真,反射着耀眼的阳光,看起来美好而无忧。  然而,就是这些天使般的学生中的某一个,或者某几个,在这样庄严肃穆的校园内,杀了一个人,很可能也是在这校园的某一处完成了对尸体的分解,就在元旦欢庆的假期里,很有可能进行了分地点抛尸,但不幸中的万幸便是至少有一部分尸体被扔进了泽江,并且在涨潮时被带上了江岸,被泥沙浅浅地遮盖住,从而被人们发现。  他相信,真相就如同这尸体,无法被泥沙永远地掩埋住,迟早会被人挖出来。  他刚到警局,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没有想到,季玥竟然会主动约他。  峄城一中离学校有段距离,他本来想要开车去接她的,但季玥拒绝了,说要自己去找他,他们约在了警局对面的一家家庭餐厅见面。  季玥的脸色看起来比下午好多了,她穿了件带帽的羽绒服,坐下的时候,她带着帽子:“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我有些不舒服。”  “季小姐,请问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季玥对潭群智的开门见山有些招架不住,她脸色微微有些惨白:“不是我想起了什么,是我下午骗了你们。”  潭群智皱起眉,对她的突然坦白感到疑惑。  “对不起,我总觉得那件事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怕说出来后会很麻烦,所以就一时隐瞒了。”季玥的态度很谦逊,她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其实,我曾经收到他的骚扰电话。”  “骚扰电话?有没有留下通话记录?”  季玥掏出了一个手机,在上面点了点,正面对着他递了过去,潭群智伸出手指上下翻了翻,电话只存储了从11月开始的通话记录,他很礼貌地没有细细乱翻,他注意到从11月开始有一个号码频繁地打进来,但是都是未接电话,直到最后一次——12月30号上午八点十一分,通话记录显示通话时间一分三十秒。  “你接了?”  季玥点点头:“电话里他说有事要找我,我让他在电话里说或者等我去学校的时候再说,他却不愿意,强硬地要求我在第二天晚上七点到达学校的T-4实验室。”  “他为什么不直接本人跟你说?”他们不是在一个班吗,12月30号并非什么节假日,大家应该都在学校里才对。  “我记得我当时请了病假,并没有来学校。”季玥翻着眼睛想了想,显得有几分动人的娇憨。  “那么12月31日你在哪儿,你去赴约了吗?”潭群智知道自己的问法太敏感,可能会引起季玥的不适。  他时刻关注季玥的表情,却让他有些失望,她并没有流露什么多余的表情。  “元旦我有为期三天的数学竞赛培训,12月31日我便没有去学校,而是直接准备出发了,参加这个培训的同学都可以为我作证,下午四点的飞机,我当然不可能去赴约。”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第四章  周攀叼着烟,穿着他唯一的那双球鞋,经过一家店时,对着橱窗理了理头发,透过橱窗,他看见身后闪过一个人影。  他确信他跟那个女孩很有缘,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便是在那个足球赛泡汤的下雨天,但那次雨下的太大,女孩打着伞,脸也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当他在峄城一中门口徘徊的时候,他一见着她,便清晰地知道她就是他第一次见着的那个女孩。   女孩被簇拥着出来,其实只是一大群人一起出校门,女孩也只是夹杂其中一起走,但不知是不是她太过耀眼的原因,身边的人都黯然失色,就如同簇拥在她身边一样。  他瞥见苏子淼跟在这个人群的右后方,看起来像以这个女孩为中心的星系的一个编外行星。  出门后,这个行星与星系脱离,运行上了完全相反的轨道。  周攀跟在了女孩的后面,正是放学的高峰期,夹在人群中,他一点儿也不引人注目,一路上不停有人脱离队伍告别,当女孩右转过了一个红绿灯时,身边最后两个人也告别走了。  那个女孩霎时间像一个孤独的月亮。  女孩走进了府南街,周攀的脚步一顿,停住了,女孩拿出卡在保安处的电子门上一刷,门滑动打开,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府南小区的后面。  周攀在门外转了转,保安处的保安瞥了他好几眼,他不甘心地往里面望了几眼,才转身离开。  他刚走了两步,小区的门“滴——”地一声打开了,他回头望了一眼,正是那个女孩走了出来,他下意识地转了个弯,弓着腰躲在了一驾黑色私家车后面。  女孩可能刚洗过头,湿漉漉的,一头长直发铺洒在背后,动人无比,他拿起打火机,点着了口中叼着的烟,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女孩的后面。  女孩一路上目不斜视,很少四处观望什么,这让他想对她喜好的观察的愿望破灭,她的脚步也一直保持同一个速度,这让他跟起来也很轻松。  女孩走进了地铁站,周攀抬头看了一眼,是泽江-新村直达线。  周攀到了那个小巷子里的电玩室的时候,天色已经晚透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八点多了,走进电玩室,一眼便看见了苏子淼,周攀脸上猛然阴晴不定。  苏子淼正好玩完了一局,看见他,有些不自在,他那张俊秀的脸看起来总是很无辜,他喊了周攀一声,很难为情地说:“上次……我心情太不好了,说话太过分,事后我也很后悔,对不起。”  周攀听他提起来这件事,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觉得他上次竟然被这小子唬住的事实在是太不堪回首,让他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捶胸顿足,就想着什么时候看见他,一定要揍得让他见血。  但看他低声下气地道歉,周攀的火稍稍消了一些,他的态度让自己很满意,他不由得摆出大哥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你小子也不是没有几分血性的,挺好。”  苏子淼看起来也很诧异,似乎在惊讶周攀没有打他一拳解气,实际上周攀自己也有些惊讶。  但是周攀自己知道原因,他看了一眼苏子淼的校服,笑了笑。  这几天,周攀已经大致摸清了季玥的行程,她总是放学后先走到府南小区,然后一般间隔十几分钟到三十分钟后又会出来,这期间她可能洗了个澡,因为她那一头动人的长发总是湿漉漉的。  之后她便会坐上六点五十的那班泽江-新村的直达地铁,他从苏子淼口中得知,她的家住在新村,但苏子淼貌似并不了解季玥在府南小区停留的事情。他却想搞清楚,她的一切看起来既万分合理,又不合常理。——————   潭群智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玩线团的猫,越挣扎想找出出路,便愈被缠得不能动弹。  他在路上慢慢地踱步,脑子高度运转,他走出校门,穿过右边长长的一条街道。  他突然停住脚步。  他察看了学校的进出记录,发现12月31日的确没有季玥的进入记录,其实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李志冉所查的季玥的不在场记录也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最不可能作案的,便是季玥,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就是这种意料之中,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对,这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被他忽视的细节。  12月30日有季玥的入校记录,可那一天,她明明请了病假,在班主任的记录名单上也记录的很清楚,她并没有来上课。  那一天,她来学校做什么?  他询问了班上的同学,有同学看到了季玥来到了班上,据说是来取走当晚的作业的,是的,这万分合理,没什么异常的,想必即使问季玥本人,她也能说出一套完美的说辞出来。  但被他现在才注意到的,是同学的态度。  一提起季玥,同学们便有比较敏感的反应,甚至有些偏激,尤其对他这种试图往季玥身上泼脏水的行为非常的不满,总是在他刚刚提出疑问的时候就用强烈的反驳来试图打消他对季玥的怀疑,而且女生居多,很明显站在了一个维护季玥的角度,不,甚至可以说是强硬的守护。  他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可是他所关注的对象,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最不可能作案的那个人。  他喘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一股倦意爬上来,他坐在了路边一个公共座椅上,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老了。  他去了趟警局,李志冉的注意力早已经不放在这个案件上面了,他正在为最近发生的一起暴力伤人事件而烦恼。  看见前辈进来,他看起来像是终于找到情绪发泄口:“前辈……我真是太烦恼了,最近接的案件都万分棘手。”  潭群智明显情绪不高,扫了一眼他的案宗,也没记清受害人姓名是周什么攀什么或是李什么攀,便对他简单安慰几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坐下来,心里那股抓挠越来越剧烈,他抓起桌上的电话,对着写着滕井秋电话号码的便利贴,刚拨了四个数字,他便握紧了听筒停止了拨号,他想起那个看起来很年轻表情总是很死板的女老师在他上一次拜访过她后,严肃地请求……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要求他不要再来打扰毕业班的学生了,高考临近,最近的模拟考班上同学明显总体成绩下降,虽然不能一定说和警察的调查挂钩,但一定不是毫无关联。  潭群智还是挂上了电话,总局对这件案子的兴趣已经消退了,他如果申请调查会很困难,如果滕井秋以学校的名义向总部提出意见,他恐怕会被勒令停止。只能缓缓了,他想。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第五章  高桥佳子将车缓缓停在龙城大酒店门前,车窗上的玻璃做了特殊处理,外边的人看不清车子内部的情况,但她还是尽量压低自己的身体,一双眼睛在进出酒店的人中扫视。  看到一对身影从酒店走出来,她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下。  昨天晚上,她刚洗完澡,正擦头发的时候,玄关处突然响起了两声敲门声,戛然而止,她本以为会是乔嘉成,但疾步走过去打开门,却只有一封白色信封掉落了下来。  信封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她突然有一种极为不安的预感,于是经过客厅时,她将信狠狠丢在了垃圾桶里。    入了夜,她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翻看她上午给乔嘉成发的一条短信,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回复。    她倏然觉得喉咙干渴得厉害,喘了一口气,她坐了起来,没有伸手去开灯,就着冷色的月华,她踱到了客厅,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    她瞥了眼旁边覆在阴影中的垃圾桶,半晌,她蹲了下去,将手伸了进去。 匿名信告诉她,中午十二点在龙城大酒店门前,会看到非常有趣的一幕,结尾是触目惊心的甚至让她的心瞬间血淋淋的四个字。  他出轨了!  她一夜未眠,回想起最近几天,她的确感到乔嘉成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吵架的次数也增多了,他甚至不再愿意和她同床。  她昨天想了一个晚上,也反思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的确不够体贴,她也想好了,她不会再无理取闹,只要乔嘉成保证不再背叛她依然愿意回头,她会原谅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重新接纳他。  但当她看见与乔嘉成身旁女人的脸时,她一瞬间便将想了一晚上的妥善处理方法全都忘了,她只觉得被人无形中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她重重喘着气,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狠戾狰狞,她只觉得气血上涌,整个人被一股气所支配,下一秒,她便打开了车门,却在要冲下去的刹那,生生地停住了。 她扣着车门的手指关节泛白,咔——一声,保养良好的指甲顿时断了一大截,有鲜血随即渗了出来。 她关上车门,靠在车后座上闭了闭双眼,她拿出手机,乔嘉成依旧没有回信息,准确来说,已经一周,他没有和她做任何联系了。    她缓缓地按下快捷拨号键,车窗外的乔嘉成脚步一顿,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只看了一眼,便又放回口袋,与此同时,手机里的嘟声转化成了电脑机械声。  她浑身冰冷,握着手机的手冻得厉害,她不停地拨号,那端不停地挂断,不停拨号不停挂断! 终于,一旁的女人带着她那永远挂在脸上的微笑,对他说了什么,他嘴角挂着上了温柔的笑意点点头。   电话接通了。 高桥佳子的视线透过车窗,死死地定在那对男女身上,缓缓道:“嘉成,你最近工作又很忙吗?” 那边顿了一瞬,道:“是。” “能让你身边的季玥,接电话吗?”  在空旷寂静的车内,她的声音落下,些许虚无缥缈。  她透过车窗,看见乔嘉成一瞬间煞白的脸和僵硬的躯干,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她看见他将电话交到了季玥手里。 季玥娇柔细弱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 高桥佳子听见自己声音响了起来,她本以为她已经极力保持了镇定,但她的声音还糅杂着掩不去的怒意还有丢人的哽咽。 “季玥,我和你大学同寝室四年,从来没想过你竟然是个贱人!你让我觉得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虚伪得恶心!我的男朋友可以被抢走,但如果是被你这种贱人抢走,我觉得令人想呕吐!” 她的眼底闪过恶意的快感,她看着季玥扶着电话瞬间煞白了一张脸,看着她在原地摇摇欲坠,她听见她无比虚假地说:“佳子,你在这附近是不是,你怎么会在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挂了电话,打开车门,只短短十步,她却走得极为屈辱艰难,乔嘉成的双眸凝在身边的季玥身上,一点余光都没有留给她。    她停在季玥面前,在两个人都还没有来得及抬头的时候,狠狠地甩了季玥一个耳光,她知道自己的一巴掌不轻,自己的手都火辣辣的疼,季玥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摔在地上,一旁的乔嘉成伸出手及时地扶住了她,同时对高桥佳子怒目相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酒店门前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季玥的脸惨白地让人觉得她似乎下一秒就会晕倒,乔嘉成心生怜惜,对高桥佳子冷冷地抛下一句:“你真是不可理喻。”便拉着季玥头也不回的离开,季玥被动地跟在后面,不时回头看高桥佳子。  高桥佳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缓缓蹲下身子,用手捂住脸,痛哭出声,她知道他们这次是真的完了,她感到恐惧感灭顶而来。  乔嘉成将车随便停在了离酒店不远的一个转角,季玥坐在副驾驶,看起来很低落,他们一路无言。  看到她脸上的伤,他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差点就无法抑制想要伸手轻抚一下的欲望:“对不起……”  季玥被他突然的出声拉回现实,对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有些无所适从:“没有……不是……”  “佳子是日籍女生,平日里都很温柔,我为她对你做出的鲁莽举动感到非常抱歉。”  听到高桥佳子的名字,她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摇摇头:“她看到我们从酒店出来,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她一定很伤心,希望你们回去的时候能好好地谈一谈。”  “我和她之间不可能了。”乔嘉成静默了一会儿,缓缓的说。  季玥睁大了眼睛,转头看他:“什么?”  “我和她早就出现了问题,这次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可是,和平分手不是更好吗,至少不能让她产生像今天这样荒谬的误会,你得告诉她你并不是移情别恋了……”  “季玥!”乔嘉成突然低低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眼神看起来很坚定,像是要孤注一掷,“你口口声声地说她误会了,如果我说,她没有误会呢?”  “我喜欢你,季玥。”  季玥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目光如同一滴水滴入沧海中一般落到窗外。  乔嘉成目送她下了车,那如瀑布般漂亮到极致的直发在空中荡出动人的轨迹,他无法移开视线,凝视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他没有看到,季玥望着这条商业街极尽奢侈的建筑,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笑。  乔氏集团的接班人乔嘉成闪婚的消息让媒体界小小地轰动了一下,乔氏的长老们明显对他想要结婚的对象不是很满意,并且也觉得他的决定太过仓促,但乔嘉成显然不想再等了,执意领了结婚证。之后,乔氏就没有再公开表达什么态度了。  而让媒体万分好奇的,便是乔嘉成结婚的对象,婚讯传出来的时候,媒体都表示对桥本日企千金高桥佳子和乔氏集团公子乔嘉成好事已成的恭喜庆贺,当天乔氏和桥本日企同时发表了澄清声明,并吐露在三个月前便已经分手。  “最近还好吗,媒体没有骚扰你吧?”乔氏云山别墅里,乔嘉成坐在宽敞明亮的餐厅,看着坐在对面的季玥,体贴地问道。  季玥看起来气色红润了不少,一头长卷发更加妩媚动人,她低垂着眼,缓缓摇了摇头。  她看起来更加动人美丽了,但也比结婚前更加少言内向,结婚半年来任凭他怎么体贴呵护,她都无法与结婚前对他的态度完全一样。  他隐隐地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将这抹情绪抹去,对她笑道:“大一的时候第一次见你,那个时候你跟在朋友后面,在场的那么多人没有人敢直视我,只有你,在我看你的时候与我对视,一点都不怯场。”  她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有了反应,她抬眼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当时高桥佳子一直在寝室夸你,我只是很好奇你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听她提起高桥佳子,他不自觉抿了抿唇,他无法不承认,是他对不起她,内疚之情很快便泛滥上来。  一双柔软温暖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那双让他无数次沉沦的眼睛正温柔地看着他:“对不起,我不该提过去。”  他心里的怜惜和爱意一下子冲淡了那泛滥的内疚,他忍不住探过身,吻上了她的唇。  乔嘉成离开别墅后,一个看起来四十岁的穿着管家服的女人带着两个女佣进入了餐厅,收走了乔嘉成用过的餐具。  季玥坐在餐桌旁,喝着一杯咖啡,顺手拿过乔嘉成刚刚看过的报纸随意翻着,对周围的一切似无所觉,看起来很是习惯。  女佣很快便收拾好下去了,女管家留在一旁随时等待传唤,季玥翻着报纸,杯子里的咖啡剩的不多了,女管家立刻从厨房拿来刚冲泡好的咖啡,为季玥续了杯,而后垂手立在一旁,不经意抬眼,却发现季玥一直在微笑着看着她。  管家微微一颌首,没有多余的什么表情。  “谢谢。”季玥一张脸如同娇嫩的桃花,看起来光彩夺目。  女管家恭敬地回答:“少夫人,这没有什么,我们的工作便是如此。”  季玥饶有兴趣地问她:“你是北方人?”  女管家一愣,她知道自己有北方口音,但在因为在南方待的时间很长,一般人很难听得出来,她点点头:“是的,我十三岁就来南方打工了。”  季玥喝了口醇香的咖啡,并没有马上回答,在管家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低低地说:“我小学是在北方上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那语气听起来有些怀念和感慨。  她不禁细细地打量起季玥起来,可是季玥已经低头看起了报纸,她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她端起咖啡,举向管家的方向,目光并没有离开报纸:“请加点糖,谢谢。”  声音里似有哽咽,轻微得仿若一粒沙尘。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第六章  一股穿透骨髓的疼痛像是死神的手将他猛地从安定的梦境中拽出来,周攀蜷缩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他拼命咬牙,但还是有一丝疼痛的呻吟溢出了他的牙关。  他的生活本来就乏味得如同噩梦,但六年前的发生的事情,让他至今都觉得,原来生活还可以如同地狱。  他的房间处在背阴面,被褥总是潮湿的,到了半夜,整个被窝湿冷到极致,尤其是换季或天冷的时候,膝盖的旧伤就如同生生挖开了膝盖的骨头。  他想习惯这种疼痛,可是他发现他像掉入了无底洞,根本无法习惯,只有无休无止的痛苦,一望无际。  早晨醒来的时候,身下是汗湿的痕迹,他一边下床一边脱衣,走到隔间——所谓的浴室,快速地冲了个凉。  出门的时候,他带上了一顶鸭舌帽,工作的杂货店就在不远处,他走的很缓慢,他知道在别人看来,他的姿势很奇怪,他不能很轻易地弯曲膝盖,因而总是直着腿走路。  杂货店使用的是老派的卷闸门,每次他开门的时候,因为很难弯下膝盖,所以总是痛苦万分,他叹了口气,像个老年人般,缓慢地动作着,不久便出了一身汗,他弓着腰,觉得脑袋上的青筋都要暴露出来,当听到咔——的一声锁打开的声音时,他松了一口气。  杂货店并没有什么很新的货,因而也很难吸引什么顾客前来,生意总是很冷清,他坐在收银台,低头看着今天的报纸。  一个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停在了他的面前,他并没有抬头,随意地哼哼道:“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的请说。” “请问是周攀先生吗?”  周攀抬起头,是一个双鬓微霜的中年人,习惯性地皱着眉,显得眼神很是锐利,但是这张脸很陌生,他确信他没有见过他。  那个人将手伸进口袋,像是要取出类似名片的东西,但伸到一半便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换成伸手的动作,与他握了握手:“你好,我叫潭群智,是已经退休的刑警。”  “请问有什么事吗?”周攀有些不安地将手心放裤子上蹭了蹭,他并不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他不确信当年的自己是不是有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而不自知。  “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你放心,我已经退休了,只是以一个年迈老刑警的身份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周攀垂着眼点了点头,并不敢直视他:“等我下班可以吗?”  “可以,请问你是否有午休?”  “那请你等到十二点可以吗?”  “好的,我在前面转角的咖啡厅等你。”  潭群智虽然不再年轻,但看起来依然充满凌厉的气场,周攀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后,心里便一直七上八下。  周攀觉得这样的等待是一种折磨,报纸上的铅字仿佛都晕成了一块块,在他的眼中来回晃动。  一上午只来了大概五六个客人,其中一个留着瓶盖头带着眼镜的瘦小子在超市转了半天,犹豫半天拿了一包方便面,在要走到收银台的时候突然又折回去,把方便面放回架子上,然后低着头走了。而两个看起来才上初中的女生在放着明星海报的架子前看了半天,失望地窃窃私语,大致是说海报太过劣质,并且没有新货。  其他的客人或多或少买了一点必需品,没有与周攀有任何过多的交流,最多就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个火锅底料以前好像没有这么贵吧?”  “这都是市场价格,而且这个品牌一直不算便宜,以前也差不多是这个价格。”  “哦。”  在这样的压抑与乏味中,终于熬到了十一点五十,周攀撑在桌子上,缓缓地起身,双腿短时间内没有知觉,他双手撑着身体,双腿前后小幅度摆动了一下,一股痛麻感从脚踝爬上膝盖,他喘着气,缓了好半天。  他带上杂货店的门,午休他不用关上卷闸门,因而轻松很多,他过了一个很窄的单行道,就到了一个转角,抬头便看见了一家咖啡店,非常好找,透过橱窗,他看见潭群智就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桌子上是空的,看上去并没有点什么东西,低着头像是在翻菜单。  他走到潭群智面前,忍着剧痛像个正常人般坐了下去,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  他问:“找我什么事?”  潭群智看到他,点点头。  “周攀先生,我想问你关于六年前暴力伤人案件的情况。”  周攀艰涩地笑笑:“对你们来说,这只是小案子吧,现在还把它翻出来做什么。”  潭群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在我的眼中,从来没有大案子和小案子之分,当时负责这个案件的李志冉警官比我更加热爱刑警这个职业,当时他为了这个案件三天三夜都没有睡觉。”  看到周攀入座,服务员适时地过来服务点餐,潭群智点了两杯咖啡。  周攀并不愿意回想起六年前的事情,只记得他生活中难能可贵的色彩全是在那个时候全部化作了灰色。  那时他照常跟在季玥的身后,当看见季玥进入小区后,他抽了根烟,想要看着她出来便离开,没想到,一根烟还没抽完,他抬头时,却发现季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已经跟了我三个星期。”他看着她极其黑亮的长直发有些走神。  季玥从他的嘴上摘走了那根烟,轻巧地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用一种相当随意的语气说道:“抽烟对身体不好。”  “明天晚上我们在峄城一中那边的小巷子见面好不好,我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他与她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说话的最好时机。季玥的三句话一直在他的脑中回荡,这六年,一刻也没有消失过,这三句话成为他六年来噩梦的最重要组成部分。  第二天晚上,他穿上了他最上得了台面的衣服,悉心打扮了一下,当看到她的身影的时候,他紧张地几乎不敢呼吸。  季玥突然迈腿向前走去,看起来要离开的样子,长直发在身后动人无比地摆动着,他脚步一顿,便以一个更快的速度跟上去,季玥转了弯,他跟上去,转弯却发现季玥已经不见了,他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背后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刚一转头,一个手帕猛然捂上他的鼻口,刺鼻的味道钻入了他的鼻腔,身后的人的臂膀非常有力地箍住他,他只无力挣扎了几下,便瞬时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前,他看见季玥那张笑得娇媚的脸在视线中渐渐模糊,那头长发黑亮得直戳他的心窝。  等他醒来的时候,是被剧烈的疼痛拉扯醒的,但意识模糊地却又无法完全的醒过来,鼻尖萦绕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后来才知道,他被人袭击了,并且被利器刺穿了膝盖。  而当他跟警方说明事情经过时,却没有人相信他,季玥并不承认他对她的指证,而且最诡异的是,他被袭击的时间段,季玥被班主任滕井秋叫去办公室帮忙改卷子,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可以作证。  最后这个案件不了了之,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关注季玥而出现了幻觉。  很快唯一几个在意这个小案件的人也淡忘了,可他的人生却完完全全地被毁了,那些对别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都万分艰难。他猛然间觉得,生活对现在的他来说,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地狱。  “我知道,你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这么多年过去,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的确,整个案件看来,谁都有可能作案,但看起来季玥是绝对不可能犯案的人,恐怕除了幻觉别无解释。”  周攀有些失望地苦笑:“果然……”  “那只是一般人这么想。”  周攀一愣,想不到对面的这个人说出这样的话。  潭群智有些口渴,但却无奈咖啡还没有上上来,于是他唤服务员倒了一杯水,服务员点头哈腰地道歉说刚刚咖啡机出了点问题,五分钟后咖啡便能做好。  他喝了一口水道:“六年前,有一起泽江分尸案,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周攀点点头:“听过一点风声。”  “当时在查案的过程中,找不到一点有效线索,我们从他的人际关系入手,找到的最有迹可循的线索却全部都断在了季玥身上。或许你也觉得很难把这个凶杀案跟她联系起来,的确,当时季玥是案件中最不可能犯案的人,她有着最充分最真实的不在场证据。”他顿了顿说,“就像你的案件一样。”  “或许只是巧合?”  “六年前的分尸案我一直觉得很怪异,却只能不了了之,也一直这样宽慰自己,我也的确淡忘了,可在不久前我看见你的案例的时候,再次看见了那个名字,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就这样留着遗憾告别我的刑警生涯。”潭群智的眼神坚定并充满力量,他定定地看着他,掏出一张卡片样的东西,缓缓推到周攀的面前,“我想问你,六年前,你是否见过这个人。”  周攀一看,原来是张照片,照片上的男生面无表情,长相让人很难留下什么印象,但看起来很阴沉,这张脸曾经面无表情地问他有没有迷药,他只看了三秒钟,便不自觉露出惊讶的表情,猛地抬头看向潭群智,像是在无声地求证。  “他就是六年前泽江分尸案的受害者。”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来一个端盘,脸上挂着最恰到好处的微笑,稳稳地将咖啡放到了他们的面前:“先生,请慢用!”  潭群智端起面前冒着淡淡热气的咖啡,低头嗅了嗅:“咖啡看起来很香醇,你尝一尝?”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第七章  夜幕下的哈尔滨浮在一片灯光星点中,波澜泛起的江面不时兜起一片星光。  童易生站在这座城市最高的一座楼中,透过玻璃窗,一览众楼,哈尔滨极具风情的夜幕尽收眼底。岁月峥嵘,近五十年的风雨为他雕刻了风霜,斑白了双鬓。  大理石地板上飘落着一张被人遗忘的报纸,或重叠或残缺几个脚印,报纸头条版面赫然印着乔嘉成与之娇妻的照片,以及乔氏总裁与之娇妻结婚三周年的盛大派对的黑色粗体标题,照片不是特别清晰,看得出来乔嘉成对其娇妻呵护至极,对照片做了要求。  时间真是转眼间就消逝了,他记得刚遇见她的时候,乔嘉成才刚刚新婚,此刻便已经见证他们三周年纪念日了。  身后突然传来极规律且异常清晰的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哒哒的声音恰恰停在他的身后。  “易生,跟我谈谈好吗。”温婉清晰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他身体一震,顿时升腾上来了一种像把爱、恨与愤怒打碎了胶合在一起的粘稠感觉。  他回过头,连日难眠的他双眼红肿,丝毫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眼前的女子依旧美艳动人,甚至是更加光彩照人,那头如瀑布般动人的黑直发与她的白皙皮肤与深潭般的双眼尤其相称,令人印象深刻,他记着每回温存,那黑亮的过腰的长发散乱在她白皙如雪的酮体上,他就忘记了自己的年纪和家庭,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欲罢不能。  “苏薏,我并不认为此刻的我会很高兴见到你。”他抿了下唇,嘴角边的细纹更加明显,平日里因为保养有度,总显得年轻,如今他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很多。  “不,你明明想见我。”苏薏一双黑眸深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虽然说并不想见到我,但从刚才见到我开始,你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我。”  下一秒,童易生就将目光狼狈地移开,他知道这种狼狈会显得他愈发的狼狈,但他还是败下阵来。  “我的年龄比你大很多,苏薏,你让我感受到了许久不曾感受到的年轻活力,我感激你,或许感情上的事你可以张扬跋扈,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包容你的一切。”童易生顿了顿,张口想说什么,看到她的脸,又收了回去。  “你报警了吗?”  “你犯法了,苏薏。你利用外面的包头公司利用你自己的特权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把我的公司我这几十年的心血都掏空了不是吗!”童易生低低地嘶吼,他的脸涨的通红,怒目相向。  苏薏温柔地看着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她的手柔若无骨,却冰凉至极,在她的手碰到他的肌肤之前,他反手拍开他的手。  可是苏薏却像蛇一般游了上来,轻柔地抱住了他,他的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在和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他的脑中时刻警铃大作,就像吸食毒品,明知道不能尝试,却还是情不自禁,他知道她的危险,四十六岁的他,在社会摸爬滚打三十年,他见过那么多的女人,却没有一个比苏薏更加成熟、更加有那种致命的危险。  她的气息轻柔地打在他的耳后,让他的后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轻柔的声音钻到他的耳朵里,像有一条美女蛇婉转在他的脖颈,向他的耳根吐信:“听我说,我有苦衷,我真的有苦衷,我告诉你为什么,你跟我来。”  他们走进了电梯,他站在苏薏的身后,看着苏薏按了20层,电梯缓缓地上升,苏薏只是盯着上升的楼层数,直到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她径直走了出去,他跟了出去,然后他们转入了楼梯间,又上了一层楼,左转,便看到有一扇锁起来的小门,锁上有着斑斑锈迹,苏薏拿出纸巾包裹自己的手,不知道用什么工具,不一会儿就弄开了。  她回头冲他笑:“轻轻松松地弄开了。”她笑起来及其甜美,双眼亮亮的,像个孩子。  他的心猛然一颤,幸福、却更抽痛。  一打开门,冷风就猛地灌进来,她眯着眼睛挡了挡最开始的气流,对他招了招手:“来看看吧。”  他走上最后的几级楼梯,跟着她穿过小门,门后是一片开阔的平台,因为空旷,所以风及其大,而且每一寸风都如同冰刀一般。  “这是二十一楼,你站在这里看看下面。”她站到平台的边缘,唤他。  他走上去,这里的平台没有栏杆,只有及膝高的一截阶梯。  他望下去,眼前一片深夜的海,翻涌着斑斓的灯光,川流不息的光影闪过,站在这里,他不禁伸出手,感觉自己仿佛能把这一切掌握在手中。  “你所拥有的一切感觉,都是自然赋予你的。自然总是执着于维持平衡,你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失去一些东西,而我想要幸福——这是我的苦衷。”  “我想得到你,所以我失去了我的财富,你难道是这个意思吗?”童易生不能理解地摇摇头,“我不明白,你想要得到我的钱来得到幸福,于是抛弃了我,可是难道不能双赢吗,你得到我,不就是得到了我的财富吗,同时我也拥有了你。”  苏薏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身体:“谢谢你总是给我温暖。可是你的钱并不能给我带来幸福,我爱的人得到幸福,我才能幸福,然而这一切的实现只可能发生在我死后。”  童易生觉得一股寒气爬了上来:“什么意思?苏薏,你还年轻,这种话不要轻易地说出口。”  苏薏却轻轻地笑了一声:“你想要把你的财产全部留给妻女?”  童易生本来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身体不自觉一僵,有一种类似于心虚的感觉爬了上来。  她显然感受到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我别有用心设计出来的,而且苏子淼并不是我的弟弟,他和你女儿的婚姻,也是我一手策划的。”说完,她松开轻轻环住他的手。  童易生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眼前一阵阵眩晕,他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完全不相信,苏子淼的优秀他是看在眼里的,他和女儿的恩爱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即使是为了他们家的财力而追求他的女儿,他也认了,可他不明白,明明他的一切,他的财产、他的女儿、甚至他自己都是他们姐弟的囊中之物了,他们为什么又要花气力捣毁他的公司……  他倏然转身,眼前一阵阵发花,在他的意识终于回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视野中是黑蓝的天空,他竟然站在二十一楼失去平衡,向后仰去,双脚倏地踏空,他不自觉伸出手去捞什么。  下一瞬,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他看见她的一双黑眸,他的身子在半空中坠了一坠,她吃力地勉强支持住。  “别松开我,千万别松开我,我不想死!”童易生苍老干瘪的眼眶,第一次流出了眼泪,那透明的液体从他布满血丝的眼里滚落,他冲她摇头。  她的一双黑眸沉静地看着他:“如果你死了,一切便会简单很多。”  他绝望地冲她摇头,脸因为太过紧张而不住抽动:“所有的财产我都愿意留给你!苏薏!你不能松手!我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  苏薏悲伤地看着他,那双清透的黑眸终于滑下了一滴眼泪:“对不起,我想要他们得到幸福,你的遗产会全部转入苏子淼的名下,记得刚才俯视这个城市的感觉吗,我会为你感受掌握一切的快感……再见。”  她轻轻松开手,风将她的长裙荡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使,她平静地看着童易生渐渐变成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外套披上,回到了楼内,乘坐电梯直接到达一楼,迈着优雅的步子出了大门,楼前聚集了很多人,嘈杂混乱,冰冷坚硬的地上渐渐晕开了深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她与这一切混乱擦肩而过,一眼都没有看过去。————————   午后的东京总是显得慵懒闲适,“繁未”是一座连锁奢饰品百货大楼,在最不失繁华的这座城市里,它并不浮夸甚至有些普通的外表显得低调安静,但它却掌握着日本大半资金链。  高桥佳子斜戴着一顶欧式的圆帽,手拿乳白色蕾丝手包,随意地在“繁未”六楼珠宝柜台处浏览,看起来像是在等人,一路上,看见她的店员们都会恭敬地鞠一躬,她简单点点头,看起来很随和。  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走向了这边,相貌生得及其俊美,气质清华,他手上搭着一件女士丝绒披肩,声音清醇得像一把拥有年代的大提琴:“在二楼的服装店里找到了,可能是试那件束腰礼服的时候落下的。”  高桥佳子接过他手中的披肩,点点头:“我想也是。”  年轻人和她并肩走着,侧头看了看周围说道:“你的员工看见你似乎都异常紧张。”  高桥佳子无奈地挑了挑眉心:“毕竟顶着‘繁未’董事长的千金的名号,他们总要被这光芒闪了眼。”  “看来我真是要默默承受来自各方的嫉妒了。”年轻人玩笑道。  “如果他们知道你所拥有的资产总数,怕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高桥佳子扶了扶帽檐,停在了电梯前,按了下降的按钮。  “不用他们知道,只要你明白我并不是想攀附‘繁未’就够了。”  高桥佳子有些动容,张开口刚要说什么,滴——地一声电梯到了,她一时有些失落,但也松了一口气,她庆幸自己没有如那时在大学般一时情动就冲动地将真心全部付出。  她刚要踏进去,手腕便被人抓住,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地关上。  “你刚刚想说什么?”年轻人走近她,微微俯下身,贴近她的耳垂,低语道,“说出来。”  她猛然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皱了下眉警告道:“苏子淼,你放开我。”  “佳子,你明白我的心意对吗。你不可能永远躲开这个话题的。”  高桥佳子声音虚弱:“我们也不过各取所需,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和你上床,但其他的,关于我们的未来的我从没想过。”  “这个回答的确很漂亮,但是你问问你自己……这是你心里想的吗?你刚刚所说的不过是你欺骗自己和我一次次见面的理由罢了,你告诉我,你刚刚一瞬间想说什么?”  “没什么……”  “佳子!”  “真的没什么……”  苏子淼猛地松开了她,深深地盯了她两秒,便移开眼,面无表情地迈过她,按开了电梯,电梯很快开了门,他走了进去,眼神没在她的身上做任何停留。  电梯门吱呀的关门声显得逼仄燥人,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只觉得他松开她后,她好像就哪里缺失了一块,一阵恐慌从脚底往上升,她不禁睁大了双眼,那缓缓缩小的缝隙像是要把她的心挤碎,她急走几步,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哒哒几声。苏子淼面前的电梯门被人挡住了,他抬头,便看见高桥佳子轻喘着气,竟似有几分狼狈。  “我们结婚吧。”她抬头看他,“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第八章  “凡事留个后路,不要随随便便就下了定论!年轻是你的资本,但你不要把毛糙当做理所当然!”李志冉坐在可移动的皮椅上,手握拳敲着桌子,正大声训斥一个低着头笔直站在他桌前的年轻刑警,看起来已然很有前辈的风范。  潭群智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这个画面,他没想惊动李志冉,可是李志冉已经看到他了,立刻用那只本来正敲着桌子的手撑在桌面上站了起来,看起来还带着八年前刚被收入他门下的青涩毛头小子的光影。  “前辈,不是说好我去拜访您吗?”他看起来有些许局促,或者是对于自己的恩师看见自己训斥手下有些不好意思,实际上他的确是觉得这样,他将自己所坐的皮椅让出来,让潭群智坐下,潭群智走过去,却坐在了旁边的一个木凳子上。  “我正好在这边散步,就顺便过来一趟了。”  “前辈,真的很感谢你,我知道在您退休享清福的时候叨扰你非常不礼貌,可是这个案子真的只有请教前辈你才有出路。”  李志冉从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档案袋,递给潭群智,在潭群智打开看时他接着说:“是一年前被警方认证为自杀性质的案件,可就在一个星期前,死者的女儿找到警方,强力声称她的父亲是被谋害的,并且自己也是受害者。”  潭群智一边听他叙说一边翻着档案,直到目光突然触及一张意想不到的照片。  “死者的女儿坚称父亲生前有过婚外情,而他们家的产业还有她的婚姻,都是被父亲的情人一手毁掉的,她还拿来了她父亲情妇的照片,照片并不是很清楚,我并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她……”  “是她。”  潭群智恰巧翻到了贴着照片的那一张资料,只一眼,他便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是季玥。  李志冉突然走到潭群智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前辈,真的很对不起,当年的泽江案,我一直不肯相信你,一味地相信自己的感觉,主观地错过了很多疑点,办案办得也不尽如人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也是如同以前,季玥成为了这个案件中最不可能作案的人,因为据童易生的女儿说,他与季玥的情人关系保持了至少有两年以上,但季玥在那段期间早就已经和乔氏乔嘉成低调地结了婚,是不可能跑来哈尔滨与童易生保持情人关系的,而且据季玥周边人说,她生活圈很小,除了乔嘉成带她游玩之外,她都几乎没有出过别墅。”  这一点完美的不可能,在八年前就已经在他们的心中生出了一个疙瘩,到如今越来越大,已经沉甸甸得影响了呼吸。  “绝对——不可能存在这种不可能。”潭群智狠狠锤了一下桌面,他此刻的心里所充斥的更多是一种将近谜底的痒,这么多年的追踪,他一定会把季玥的真面目拉下来。————————    八年时间,峄城已经从内到外都焕然一新,人物交替,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世事都渐渐淡去。  潭群智从江边一路走上来,大概走了三公里,不禁坐在路边的一个座椅上,微微喘着气。  他真的老了,年轻时候身体素质各方面都优良的他,现在各个器官都或多或少出现了一点毛病,曾经破获多少骇人听闻的案件、亲自抓捕过凶神恶煞的敌人的他,现在竟然被糖尿病和高血压折磨得难以迈步。  峄城一中的校门还如以前一般模样,内里整个翻新,教学楼被明亮温暖的颜色所漆,操场也翻新了,似乎还扩张了学校占地。  他找到校长的时候,却得知滕井秋已经辞职离开了这所学校,他好话说尽都无法让校长提供她现在的住址,还是后来让李志冉来一趟出示了警察证件,校长才松口,把地址给了他们。  李志冉现在已经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临时接了个电话,说有个案子便急急匆匆地走了。  潭群智来到了一栋陈旧的居民楼,墙砖都没有染漆,正对厨房的窗户周围都沾了黑漆漆的油腻。  上楼的台阶每层都很矮短,他迈着有些不习惯。  305室。  他敲了几下门,却没人来应,他回头看了看,敲了敲对门邻居的门,想问问滕井秋的情况,然而不巧的是,这家也没有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咬在了嘴里,摸了摸却又没有找到打火机,他烦躁地把烟又塞回了口袋里。  就在他暗自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305室的门突然从里面被人给打开了。  “请问刚刚是你在敲门吗?”滕井秋的头发有些凌乱,穿着也很随意,看起来可能刚刚正在睡觉,她警惕性很高,半开着门,链条还挂着。  潭群智直起身子:“滕老师,你好,我是八年前曾经来学校调查过的警官,潭群智。”  滕井秋有些讶异,她没带隐形眼镜,视线很模糊,她眯着眼看了看,把门关起来,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这次门上没有了链条:“请进,还好昨天收拾了一下,不然今天就太唐突了。”  潭群智进门前,抱歉地对滕井秋说:“我知道任何人都不愿意被突然地打扰,尤其还是被一个警察。”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警察也不会随意打扰平民不是吗?”滕井秋请他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八年前的泽江案,你是否还有印象?”  “想忘记很难吧,那真的是一场令人骇然的意外,所幸的是只是偶然发生的。”  “真的是意外吗,滕老师。”潭群智如鹰般锐利的眼神让滕井秋坐立不安,“滕老师真的是很爱自己的学生。”  滕井秋骇然睁大双眼,猛地站起来,勃然大怒:“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扪心自问做人毫无愧意,如果你是觉得那个案件,我有所包庇,那么真是太荒谬了!”  “滕老师,请别误会,我知道你与这个案件无关,我的意思是,在滕老师你的眼里,你的每一个学生都如天使一般惹你疼爱不是吗,当时我们去调查的时候,你便很是生气,因为你爱你的学生,所以在开始你就主观地认为我们的这种调查是没有意义的不是吗?”  滕井秋恢复了平静,双手合十道了歉:“我真的热爱老师这个行业,不能容忍别人的怀疑,刚刚是我偏激了,我向你道歉。”  “就像你不能容忍自己的学生受到别人无谓的怀疑一样,是吗?可是万一,他们做了错事呢?”  “谁没有做过错事呢,孩子是值得被原谅的……”  “万一是很严重的错事呢,严重到足以毁灭人生。”  “不可能有这个万一的……”  “赵守晨是被他的同班同学杀害的。”潭群智喝了一口水,平静地说,“凶手是赵守晨的同班同学,而犯罪现场便是在校园内的某一处,甚至连尸体的处理都是在校园内完成的。”  滕井秋觉得一股寒气升腾。  “滕老师,请你认真想一想,当年你所带的那个班级,那个杀人案真的只是个意外吗?”潭群智右手搭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请允许我妄自推测一下。”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第九章   张爱玲曾说,上海为了“节省天光”,将所有的时钟都拨快了一个小时,李志冉站在这霓虹灯汇成的河中,抬头望着那劈入苍穹的东方明珠,整个上海灯火交错,这种华光流彩显得些许冷艳颓靡。  他扶了扶头上的鸭舌帽,身后停了四辆车,里面坐满了便衣警察。  他想起上个星期最后一次见到前辈,前辈一直是他所崇敬并且向往成为的人,即使他退休了,也霸气强壮依然,可当见到他时,他为前辈身上笼罩的疲惫深深一惊,让他惊诧的,是前辈的疲惫不是单纯的身体上的疲惫,而是浓浓的从内心散发出来的疲惫。  “当年,我一直纠结于赵守晨失踪并死亡的12月31日和1月1日,没有细想12月30日季玥的入校记录。”  李志冉点点头:“那一天她请了病假。”  “她请了病假,却又来了学校,她来做什么?可是这一条线索可以有太多难以查证的理由搪塞过去,根本很难作为有效线索,但是我们大胆假设一下,假如她蓄意谋杀呢?理论上她在12月31日已经离开了学校,所以那一天一定不能有她的入校记录,所以她只有在12月30日就进入学校,然后潜伏着,等待着猎物出现。  于是在12月31日的晚上,她等来了赵守晨,或许用准备好的迷药迷晕了他,最后杀害了他,并进行了分尸处理,1月1日学校进行了封校,校园里没有一个人,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处理尸体、清理现场,剩下的事情便是抛尸了。”  “可是,从以往案宗来看,由女性单独处理尸体的情况太罕见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个人背负着绝望和痛苦策划了这场谋杀,与鲜血和尸体暗无天日地单独相处了至少三天三夜?在赵守晨与季玥会面时,难道真的没有目击者吗?然而整座学校都缄口不言,全部都在极力为季玥隐瞒着什么。”——————    “滕老师,你为什么要辞职?”潭群智突然抬起头,言语犀利地转了话题,让滕井秋措手不及。  滕井秋双手交握,潭群智肯定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我想……这是我的私事,我没有必要向你交代。”  “滕老师你如此热爱老师这个事业,却离开了学校,我想,容忍不了职业被玷污的滕老师会离开,一定是因为学校里有什么让你忍受不了的事情发生吧。”  滕井秋感觉手心一疼,展开手掌,发现手心不知何时被指甲划破,她下意识蜷缩起手指。  潭群智接着说:“滕老师,我想问你,你知道一个孩子要经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有杀人的仇恨吗?”  滕井秋手指微微一颤:“什么样的事情……”  “就是当他们所珍惜的纯洁和美好不存在的时候,一个孩子再顽劣,他的心中都有最珍惜的美好,当这个美好破碎的时候,他所相信的世界也坍塌了。季玥的杀人动机一定是,她所珍惜的某种美好,被人用肮脏的手段毁坏了。”潭群智的双眼如两把刀子,插在了滕井秋的心上,“滕老师,你隐瞒了什么不是吗?校方也隐瞒了什么不是吗?你之所以离开学校,是不是还是无法原谅自己默认校方为保学校名誉,压下某些消息的行为?”  滕井秋的脊背像是支了一根钢筋般,挺得笔直,她的脸轻微地抖动了一下:“警官,请原谅我并不能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相信你明白,滕老师。”潭群智不紧不慢道,“你想永远维护那帮少女,可你别忘了,少女现在已经长大了,你死死守护的只是她们现如今不再在意的过去。” “滕老师,你曾经那么在意季玥,为什么?我想问问你,季玥是你发现的第几个受害者?”  潭群智的话,像一把铁钳子,紧紧地攫住她的喉咙。  滕井秋紧绷的身子猛然间松弛了下来,她瘫坐在沙发上,扯了扯嘴角:“这件事说出来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并不是这样的,这件事还并没有完,滕老师。”  滕井秋几次动了动嘴唇,声音及其艰难地发了出来:“警官,这件事在高一的时候便已经发生了,可我万分不称职地、迟钝地直到高三那年深秋才发现,我记得当时是近十一月,我有教案忘在了学校,因为很重要,即使已经晚上八点了,天黑透了,我还是开着车来到了学校,空荡荡的教学楼,我拿着教案出了办公室,突然听见了一些声音。”  “一些声音?”  “是的,我当时被吓到了,在我感到万分害怕的时候,我听出来了那是啜泣声。”  “有人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哭泣?”  “是,我第一反应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我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是谁’。” “有人回答你吗?”  “没有,啜泣声突然停止了。” “你有去找是谁在哭吗?”  “没有。”滕井秋深黑的眸子像覆上了一层砂纸,“因为我已经看见了,那样冷的天,我看见她赤裸着身子,在冰冷的月光下,瑟瑟发抖,我脱了自己的外衣和羊毛衫挂在了门前,然后我便离开了。”  “那是季玥吗?”  “……是。她已经是第十位受害者了,她哭着告诉我班上的男同学迷奸她的时候,我拉着她见了校方,严辞要求校方对于那个男生给予最严厉的处分并交由警方处置,然而校方只说了一句话,我们便都放弃了,他问我们是想要落得人尽皆知,让那个女生在这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一辈子都活在这个阴影里吗?”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看见班上的女生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每个人都活得像个爱笑的天使一般,依然是那么美好,直到警察来的那天,连校方都没有想到,所有人都丝毫未提迷奸的事情,好像这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一时间,他们都沉默了,有什么沉甸甸地阻碍了他们的呼吸,他们不知道那些受害少女的世界里,是否还有从前的灿阳、也不知道在夜夜如咒的梦里,是否时刻害怕被黑暗攫住喉咙……    但可以肯定的是,总有些什么,悄然地破碎了,落了一地带血的、无法湮灭的残骸。————————    李志冉摇摇头:“如果当时他们没有隐瞒这件事,恐怕案件会简单许多。”  “因为想要留住纯洁和美好。”  “留住纯洁和美好?”  “是的,她们在彼此的无声安慰中得到了自我欺骗和催眠,就像删除文件一般把那段不堪的记忆选择性遗忘,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而罪魁祸首死去后,她们会更加缄默——那个噩梦已经逝去了,只要没人提起,他们的纯洁和美好就永远存在。”  李志冉倒吸了一口气:“那么也就是说,季玥是最后一个被迷奸的少女?”  “很遗憾,是的,对于失去了纯洁和美好的季玥,珍惜美好的同学们怎能不全心保护她包庇她,用尽力气去维系自己相信美好的能力?我相信赵守晨与季玥的会面一定有目击者,但他们缄默了。”  “前辈,可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季玥是整个案件绝对不可能作案的人啊。”  潭群智低头点了一根烟,突然转移了话题,用种很轻松的语气道:“你是北方人吗?”  李志冉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木讷地点点头:“是的,老家在哈尔滨。” “你和季玥是老乡呢,只可惜当年他们家债台高筑,为了逃债,举家搬了过来。”他微眯着眼,一股烟雾从他口中成团升起,“现在才发现,其实在很多年以前我就接触过这个小姑娘了,当年她爸妈死得突然且蹊跷,她很可怜。”  透过弥漫的烟雾,李志冉看见他师父的眼角有深深的鱼尾纹蔓延而出。  潭群智将刚抽了几口的烟熄掉,转头,突兀道: “季玥不可能作案吗,看起来的确是这样,可如果,有一个与季玥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呢?” ————————    “滕老师,季玥有没有兄弟姐妹?”  滕老师摇摇头:“这孩子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看到她的档案时,我惋惜了很长时间,她是小学三年级跟着父母来到峄城的,然而不久后父母便双双身亡了,一年后,她的双胞胎姐姐便又意外身亡了,这么多年一个人走到现在。”  “你听说过双生花吗?一蒂双花,两个花朵亲密无间却朝着相反方向盛开,永远看不到彼此。当年季玥因为她姐姐的意外身亡,得到了一大笔保险金,我想,这就是她的姐姐保护季玥的方式,她化作季玥的影子,为了季玥能获得幸福,竭尽全力,甚至透支自己的生命。”  ————————   对讲机的灯亮了起来,李志冉神经紧绷,得到的却是没有任何发现的消息。他一时有些情急,深深呼吸了一下,以保持平和的心态,他微微闭上眼,回想与潭群智的对话。  “前辈,已经确定了犯罪凶手了吗?”  “只是我的推理而已,但是一旦成立,那么关于她的这么多案件全都迎刃而解了。”  “据我们调查,苏子淼是季家姐妹搬过来后唯一的童年玩伴,与她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泽江案是否可能是团伙作案,季玥和苏子淼有没有可能也参与其中了?”  潭群智缓缓地摇摇头,掷地有声:“绝不可能。季薏活在黑暗中为她爱的人做尽一切肮脏之事,就是因为她决不允许他们的双手沾染上一丝不洁。”  “那是否可以申请抓捕行动?”  “难,案件已经盖棺定论了。”说罢,他转身从柜子下方抽出一叠报纸,翻了翻,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4月17日,乔氏将与繁未在东方明珠的空中旋转餐厅开展战略合作框架协议签约仪式,季玥与苏子淼的汇合,或许这就是最后一站,那个影子一生都是为了他们的幸福而活,而在他们获得幸福的这一天,她怎么可能不去亲眼见证呢。只要抓住了她的本人,便是抓住了最有利的铁证。”  李志冉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带着几个人随着客流进入了东方明珠塔,签约仪式正式开始是七点半,宾客入场时间是七点,也就是说从七点到七点半的这半个小时,是季玥……不,是季玥的那个影子季薏出没的时间,他收起对讲机,换上蓝牙耳机,低声道:“所有人员都打起百分之两百的精神,给我密切注视着。”  李志冉走上了电动扶梯,同时在各个出口安排了人员密切监视着,他扶了扶耳机,调到潭群智的频道:“前辈,网已经布好了,我相信就是连一只苍蝇想要飞出去都要过我们的眼。”  潭群智混在衣香鬓影的宾客中,他知道自己显得格格不入,但是这么多的宾客,他也并不引人注目。  他抬眼,望向主席桌,眼神一凛,一脸志得意满的乔嘉成身边,季玥一头如瀑的卷发波光粼粼,随着她不时低头一笑,荡起动人的微波,看得出来她很重视今天的场合,化了恰到好处的淡妆,穿了一件素雅高贵的米色礼服,显得无比娇俏妩媚、光彩照人。  与他们亲密交谈的,正是不久前刚刚新婚并继承家业的高桥佳子和苏子淼,潭群智特意关注了一下苏子淼,西装革履,看起来优雅沉稳,倒与他多年前低调隐忍的样子还很契合。  他转到会场的一个柱子后面,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二十七了,他如鹰般的眸子在会场细密搜寻,宾客几乎已经停止入场了,她一定就在这些宾客中间,或者如他一般乔装进来躲在某处默默地注视着。  可是找不到,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他万分确信,甚至只有她的一根头发落入了他的视线,他也能瞬间就捕捉到她。  七点二十九。  盛装出席的主持人热情介绍了乔氏的乔嘉成和季玥,季玥挽着乔嘉成,大方地上台,接受媒体的拍照。  你还不出现吗,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你,一直见不得光的你!  潭群智猝然瞪大双眼,身子几乎要一瞬间瘫软,他一边冲到电梯处,疯狂地按着向上的按钮,一边联系李志冉:“快,无论用什么方式,在楼底下布下安全垫,在正对旋转餐厅发言台的窗户下方!”  他真是太疏忽大意了!两生花向来都是在陨落的那一瞬间才有唯一的一次相对不是吗?一生相爱却相对而生的两生花从来只有在死亡的黎明前才相遇不是吗?他冲进电梯,按了顶楼的楼层,快速上升的数字在他眼前不停闪动,他内心焦灼得恨不能飞上去。  她绝对不会以在现场观看的方式出现的,她会选择的方式,一定是能堪堪在死亡的最边缘注视到季玥和苏子淼的方式。  他冲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背影在窗边轻巧地闪动,那一头动人的黑直发荡起,接着便不见了踪影。  几乎同时,他绝望地跪坐了下来。  他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空荡的空间里,从大开的窗户外不停卷入寒风,他不禁剧烈咳嗽了几声。  这就是她选择的方式,从万丈高楼落下,在步入死亡的途中,从窗口望一眼她一生保护的妹妹的幸福。  他终于真正的,真正地觉得,自己老了。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终  章  长线合作的签约仪式圆满结束后,宾客们陆续地离开了,乔嘉成将秘书递过来的醒酒饮料一饮而尽,他回头看看从刚开始便一直沉默的妻子,不禁抚上她的手。  “是不是累了?抱歉,让你参加这种场合。”  季玥微微翘起嘴角,缓缓眨了眨眼:“不,今天是乔氏重要的一天,也是我重要的一天。”  她的目光渐渐飘到窗外,溶于夜幕中的星光浮影中,第一次觉得,夜色不那么灼人。    “我们很幸福,不是吗?”  乔嘉成不禁满心柔软,他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说道:“我们会一生都这么幸福的。”  她弯了弯嘴角,拿起桌子上的红酒,摇了摇,在虚无的前方顿了一下,一饮而尽。  ——————    苏子淼拦腰撑起烂醉的高桥佳子软塌的身体,沉默不语地找到酒店房间,按下密码后,推开房门,一把将差不多已经熟睡的高桥佳子横抱起来,步履稳健地走了几步,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替她脱去了外衣和鞋子,摊开丝绒毛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扫视了一眼身处的房间,这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一晚上的价格便是五位数。  他拉了拉有些褶皱的衬衫下摆,迈着惬意的步伐,一边取下手表,一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了一瓶83年的法国红酒,顺手把手表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同时拿出了一个高脚杯。  他走到客厅,按了一下墙边的按钮,墙壁瞬间如同百叶窗般折弹起来,转换成壮观的落地窗,整个上海的绚烂迷离的夜景尽收眼底,他站在这里,从高空俯视着上海,如同一个君王。  他缓缓倒了一杯红酒,遥遥举杯。  “是啊,我们终于幸福了。”  窗外星河璀璨,他的低语没入一片沉沉,像是在回答谁。                                            全文终
    回复
  • sunshine

    sunshine

    LV3 2016-08-18
    越来越精彩,意犹未尽!
    回复
  • 初知书

    初知书

    LV10 2016-08-18
    太佩服你了,每一次都更这么长,佩服,佩服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我是一次性更完哒~谢谢你的鼓励

    初知书:太佩服你了,每一次都更这么长,佩服,佩服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谢谢鼓励~!

    sunshine:越来越精彩,意犹未尽!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18
    我已经全部更完啦,希望你能喜欢,能耐心看到最后

    无味:好想看

    回复
  • 初知书

    初知书

    LV10 2016-08-19
    膜拜

    小橘子:我是一次性更完哒~谢谢你的鼓励

    回复
  • 无味

    无味

    LV2 2016-08-19
    好哒>:-

    小橘子:我已经全部更完啦,希望你能喜欢,能耐心看到最后

    回复
  • i95****257

    i95****257

    LV1 2016-08-19
    结局很精彩!
    回复
  • Wendy

    Wendy

    LV1 2016-08-19
    幸福满满

    sunshine:越来越精彩,意犹未尽!

    回复
  • i95****257

    i95****257

    LV1 2016-08-20
    写的不错,很值一看呀!
    回复
  • i︶ㄣ开心i

    i︶ㄣ开心i

    LV17 2016-08-21
    好书值得看
    回复
  • 龙门飞甲

    龙门飞甲

    LV5 2016-08-21
    写的好,支持你
    回复
  • i774756515洁洁

    i774756515洁洁

    LV15 2016-08-21
    感觉还不错,还.可以看下去。
    回复
  • 青莲

    青莲

    LV18 2016-08-21
    很棒!值得一看
    回复
  • 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

    LV14 2016-08-21
    相当不错,行云流水!
    回复
  • 小猫咪妈妈

    小猫咪妈妈

    LV11 2016-08-21
    能不能搞点活动免费看
    回复
  • 16678979

    16678979

    LV4 2016-08-21
    不错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21
    这个是免费哒,并且已经更新完毕,如果你说掌阅别的电子书的话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有很多限免活动

    小猫咪妈妈:能不能搞点活动免费看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21
    谢谢~

    16678979:不错

    回复
  • 小橘子

    小橘子

    楼主 LV14 2016-08-21
    谢谢你的鼓励!

    念念不忘:相当不错,行云流水!

    回复

热门参赛作品

  • 1
    梦魇

    丶予惘

    [梦魇](原创,已完结) #浅吟# 『一』 D校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任何人只要在凌晨两点时分走进位于四楼走廊尽头的那间破旧的解剖室,就会被木偶的灵魂附身,陷入梦魇中无法自拔。 安叶,洛熙和伊琪就是这所学校同一个寝室中的三名学生,她们刚刚来到D校便听说了这个传说。第二天,热爱冒险的洛熙对其他三人提议道:“哎,你们相信那个传说吗?我们去解剖室看看吧!” “啊?”安叶说,“我不敢,万一那个传说是真的怎么办哪。” “对呀对呀,你别异想天开了。”伊琪轻声附和着。 “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小了,没事的,今天晚上我们就去那儿看看吧。” “嗯,好吧。” 『二』 深夜,凌晨两点,解剖室 洛熙,安叶,伊琪三人来到了这个位于四楼走廊尽头的解剖室,能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房间内布满了蜘蛛网,天花板上的灯也摇摇欲坠,唯一奇怪的就是有一面墙上挂着几幅诡异的画作。 “这里就是解剖室吗,”洛熙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突然,伊琪惊叫一声,她的手缓缓指向墙上的一幅画。画的内容是一个木偶,它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鲜红色光芒,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角僵硬地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渐渐地显露出了惊悚的笑容,笑着,笑着。 安叶被吓得不轻,孤寂的尖叫声划破了拂晓湛蓝的天空,她们三人仓皇地跑出了解剖室。 『三』 次日上午,D校宿舍 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原本胆大的洛熙渐渐变得多疑起来。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下着连绵的细雨。洛熙独自一人走在通往宿舍的路上,思考着昨天的种种疑团。忽然间,她感觉背后有人跟着自己,缓缓地转过头,却发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洛熙有些害怕,快步走进了宿舍。 “安叶,伊琪,你们在吗?怎么没有人哪……”她的视线突然落到某处,在那张空床边,赫然立着一个白衣女鬼,向洛熙诡异的笑着。 洛熙尖叫一声,那个白衣女鬼见此状,连忙说:“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洛灀啊,我扮鬼吓你的。” “洛灀,你可把我吓坏了,以后别再这样了。” 接着她们进行了亲切而友好的交谈,然而洛熙却没有发现洛灀没有影子。 『四』 星期一,上午,洛熙教室 上课时,洛熙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她总感觉昨天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梦澜,”洛熙对她的同桌说,“昨天洛灀扮鬼吓我……” “什么?你别开玩笑了,洛灀上周就出车祸死了,她怎么扮鬼啊。”梦澜听了,笑了笑。 洛熙突然害怕起来,洛灀死了,那昨天和自己说话的不会是…… 放学后,洛熙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妈妈,妈

  • 2
    恐怖段子

    蓝晴末代皇后

    还有一些在帖子回复里,慢慢找 第一节 食慌者 我慌忙的穿过一片草丛,迎面对上了一道目光,我顿时警惕性生起,问他:"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一边不知道在嚼什么东西,一边回答我"我是拾荒者。" 他的话让我放松了一点,但是,我满脑子的疑问还没有解开,半夜三更的,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为什么会冒出一个拾荒者来?不过,他看起来没有恶意,应该不会伤害我吧!思及此,我便和他攀谈了起来。他拿出了许多食物来给我吃。正好,赶了一天的路,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忽然,对面的拾荒者拿起一把叉子,看着我,像看见一份美食,啪嗒啪嗒的滴着口水,用叉子扎向我,吞食了我。 过了一会儿,草丛那边又有一个人惊慌失措的穿过了,看着他问"你是谁?"他嘴巴一边嚼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边回答那人:“我是食慌者”

  • 3
    木槿山庄

    小毛驴

    故事已完结,共1.7w字。一起冤案引发一场隐秘交易,一次偶遇揭开一段美好往事:父亲兄长受难,少女布梓雨孤身寻找救星,遇上同样身处危难之中的君临天,她在求救,也在自救。

放大

确定删除该条回复么?

取消 删除

获取掌阅iReader

京ICP备11008516号(署)网出证(京)字第143号京ICP证090653号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0452

2015 All Rights Reserved 掌阅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版权所有

不良信息举报:jubao@zhangyue.com 举报电话:010-59845699